“什么!”因为惊讶而骤然撕裂的声音,我妈发着抖:“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和他搅到一起,你不记得当年……”
“姆妈,别说了。我爸身体不好,你帮我劝他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我支持着自己把话说话。
那边已经不说话了,只听见我妈急促的呼吸声,带着一两声抽泣。
我用手掌遮住了眼睛,说了一句“姆妈,总归是我对不住你和我爸。”挂上了电话。
李祝融从背后靠近来,张开手臂,把蜷缩在座位角落里的我包裹起来,用下巴枕着我肩膀,低低地说:“老师,说好了?”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往角落里缩。
我怕他,
“老师,别担心,我在这里。”他自顾自地说着,把我从角落里拖出来,抱住,在我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
我的脑子在疯狂的运转,像一台尘封多年又被拿出来的计算机。这些年来,我一直得过且过,因为没什么东西需要用脑子,我只不过是在活着而已。
是他把我逼到这境地的。
“我要一块手表。”车到市郊的时候,我忽然开口。
李祝融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袁海:“准备的礼物里有手表没?”
“有的。”袁海拿出一张纸来,汇报道:“有一块ekphilippe的,还有一块rolex的。”
“拿rolex的。”
我靠在他手臂上,把手伸出来,手腕上一道血红的淤痕。
他抿着唇,替我把手表戴上了。
我看了一眼,似乎能遮得住。不再说话,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24、第 24 章
按照家里这边的风俗,整岁的生日是要办宴席的。
我爸不喜欢热闹,所以生日不会大办,应该就是请一两桌平时往来得比较勤的亲戚朋友,然后我妈自己做一顿饭,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就散了。
我家里不大,三室两厅带厨卫,我爸平时把客厅当书房,把书房当储藏室,客厅里总是堆着一堆书,还不让我妈整理,说我妈会弄乱他的书。
我的卧室,虽然我已经很久不住在家里,但就算家里的东西没处放,我妈也绝不把杂物堆到我的卧室里。
我知道,他们其实希望我回去住。
回n市,也不是不可以,我的法学还不错,回去也找得到地方教书。但是我不想回去。
我爸这一辈子,傲骨铮铮,他是那种最老式的文人,从不折腰。同事背后造谣说他收了学生的礼,他能当面对峙,逼得别人公开道歉。
他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我。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书店,那时候我刚被退学,我妈让他带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他是整天闷在家里搞学术的读书人,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好玩,想要带我看学校后山的亭子,转了半天没找到路上去。绞尽脑汁,终于决定带我去书店。
在书店里,隔着一个书架,他的同事,明明看见了我和他,还刻意大声宣扬着:“听说许教授家里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他那时候正从书架上往下拿一本物理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神情。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
上楼的时候,李祝融忽然叫住了我。
我走在前面,他在等着袁海他们把礼物准备好,然后一手提着一堆纸袋子,很潇洒地打发了袁海他们,提着他的“礼物”跟在了我后面。
我家在三楼。住在左手边,门上贴的春联是我爸亲手写的,他写得一手好字,清瘦的宋体,用来写春联有点过于凄凉了。
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两个人,此刻就在这扇门后面。
我扫了一眼我家的门,继续往上走。
这栋居民楼有五层,走到最后四楼上面的楼梯,他大概以为五楼就是我家,叫了我一声:“老师!”
“怎么了?”
他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像一个英俊的吸血鬼,穿着纯手工的意大利西装,头发全部拢到耳后,露出混血儿特有的一张漂亮面孔,丹凤眼里带着笑意,朝我抬起下巴来:“老师,我头发乱了。”
他脸颊左边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
我安静地走回去,替他把那缕头发重新别到耳朵后面。
在我伸手替他别头发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
“老师笑一笑嘛!”他得意地要求我,这神态像极了十年前那个蛮横霸道、高兴起来还会撒娇的少年。
我没有理他。
“你在这等一下。”我让他停在五楼下面一点的楼梯上:“我先去敲门。”
他皱了皱眉,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但是我知道他这是装的,他脸上有情绪的时候,很少是一时遏制不住,大部分时候,都是吸引我的注意。
我不再管他,自己朝五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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