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龙翎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景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阿……妈?”
景昀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怀疑自己是从某一个长梦里醒来,又跌入了另一个梦里。
阿妈不是五年前就去世了吗?可这女人怎么看也是阿妈的样子。
再低头看自己,缩水的手掌,缩水的身子,没有经历掉落悬崖的一身伤痕,本该断掉的双腿也完好无损。
他下意识动了动腿,被阿妈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景昀一脸尴尬,转头四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甚至还有好些是在景昀记忆里早就化作黄土的人,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说笑着。
如果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景昀低下头,任由阿妈碎碎念着,不吭声。
这一夜过得很慢,尤其对景昀来说不亚于煎熬。他从阿妈和旁人的聊天里才知道,龙翎身为族长带着族里年轻男女出外狩猎,一来祭奠天地诸神,二来培养族里年轻人的身手。
在回程之前,还会有一场年轻族人的比赛,获胜者将获得族长龙翎的祝福,甚至是赐名。
赐名是族人所能享受的最高荣誉,就好像景昀的“提摩”便是幼时被龙翎所赐。赐他名字时,龙翎本人也才刚满十岁,而景昀比他小五岁,刚到对方一半的年纪。
每年初秋外出狩猎是龙族的传统,景昀再熟悉没有了,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困惑,景昀从他阿妈的说话里才知道,龙翎今年十三岁,距离他赐名提摩才过了三年,而自己也才八岁年纪。
八岁?
景昀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翌日艳阳高照,年轻小伙子们的声音响彻天际,马儿的嘶鸣伴随着动物被捕猎的哀嚎,汇聚成龙族特有的生气。
景昀慢吞吞从床上爬下来,小心地凑到门帘边往外看。一夜无眠的焦虑让他熬出了两个青黑的眼圈。
因为自己昨天的鲁莽,他被阿妈罚了在帐篷里待到晚饭时才能出来。他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想为这一切找出个理由,却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天光破晓时他终于放弃思考了。
他现在就想再看看龙翎,只要看他平安无事,自己也就放心了。
“族长!”有小伙子骑在马上叫了一声。
周围的姑娘也跟着欢呼起来,别看龙翎才十三岁的年纪,在族里却已经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
或许因为他在十三岁的年纪表现出了二十三岁的沉稳,连许多大人也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一个成年人,而忘记了他还是个半大孩子。
听到呼声,景昀顿时有些坐不住,可阿妈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如果此刻跑出去,晚饭一定没着落了。幼时被阿妈教训出的阴影让他即便在内心已经是个成年人的情况下,依然不敢轻易逾矩。
他在屋内难熬的转了一圈,又找了根木凳踮着脚,撩开门帘往外看。
可是围观的人太多,碍于身高有限,他只能看见众人的后脑勺。
景昀抿唇,对如此弱小的自己心生沮丧。
“提摩?”门帘旁一个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响起,“提摩,你在做什么?”
景昀转头,就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孩儿,踩着鹿皮靴子,套着枣红色的小马褂,正无辜地望着他。
对方脑袋上的毛参差不齐,中间靠后的位置还露了大片的头皮,一根毛也没有。
这别致的造型顺利地唤起了景昀内心的记忆。
“亓笙!”他忍不住叫出声。
阿笙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几步,两只肥嘟嘟的手在腰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到一个巴掌大的布偶兔子——大概是大人怕他弄丢,于是给栓在了腰带上。
他将兔子抓过来抱住,一双眼睛乌溜溜睁着惊恐地看着景昀。
亓笙说:“我阿爸说,你昨天不对劲惹恼了族长,你你你,你今天也不对劲吗?”
这孩子显然不知道“不对劲”是个什么词,大概以为是生了什么病,有些担心又不太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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