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鄞亦起身,悬了许久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起身的同时斜着眼睛往门口轻轻望了眼——今日这妖精穿得倒正式,嘴角隐隐带笑,行动起来不急不缓,带着衣袂微动,多了份庄穆之气。只是其额角似有薄汗,映着日光亮晶晶的,想必一早上下来劳损不少。
怎得就知道关注这人?王鄞赶忙收回眼神,安分地低下头。
几番客套过后,午宴便开始了。此是后宫与朝臣一同行宴,许多话说不得,更舞行了几阙,皆是多见而不新奇的,虽排舞气派,也整齐划一,却总令人兴致缺缺。
不多时,德妃便以身体不适早早退下了,皇后亦称被风吹得有些头疼,清明午宴便草草结束。
日头稍偏,从主殿出来后沿着穿宫而过的清流一直走便能回到碧沁阁。到了下午,风失了凌厉,变得温温的,带点燥热,又有些河流的水气,拂在身上让人舒畅无比。
河边堆着许多不规则的假山怪石,藤萝附于其上,嶙峋如密网,春风一吹,生了许多嫩绿新芽,又有丛丛鹅黄迎春相称,清流击石叮铃,煞是喜人。
春意正浓,王鄞沿着河岸,忽望见小坡上一个从未见过的圆形拱门,有些斑驳,上面用行书题了“桃夭”两字,绵柔如流水,却不失劲道。
王鄞眺着这小门,问道:“这门通着哪里?”
贻川板着手指算了算:“按理说应该快到重旸宫了,只是重旸宫在河那边,这是哪个宫的却不知晓。”
“去看看。”王鄞难得来了兴致,便拾级而上。
木门上镶着锃亮铜环,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不料里面竟蕴着另一番天地。
柔亮草地整齐如新生,桃花开了满园,只是已过了盛时,有些颓败。加之先前连绵几日雨水,更是萎靡不少。然也有带着露水,映着日光的,清亮亮绽放。融融桃色秀丽无限,难怪要在小门上题“桃夭”两字,果真是赏心悦目。
王鄞踩着草间青石板信步走着,显然此处极少有人,茂茂青草漫过石板,大有连成一片之势。
不久,石板路弯曲着通向了河边,想着应该就是方才那河,水行于此处平缓许多。玲珑小巧一拱桥架于其上,颇有一番小桥流水的江南之风。不远处是重旸宫的琉璃屋顶,瓦片隐在高大古木之间,影影绰绰。
王鄞本生于江南地带,此番景色更是有些触景生情,心底无端生出唏嘘。
“才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吓人的。还是早些回去吧。”贻川丝毫不解风情,在边上抱着胳膊左顾右盼。
王鄞想了想也是,此次出来没带别的宫女,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站在桥上望见不远处东边有另一拱门虚掩着,想来是出这桃花园的。
登高自能望远,同样也是将自身整个暴露了出来。
原本在桃园密林中,又穿着淡色绉裙,甚难为他人所见,这么一上桥,祁无雪便眼尖地发觉了,先是缀着白玉簪子的发髻,再是顾盼生辉的明眸。
祁无雪差点没笑出声来,没想到自己难得出来这小花园透口气,竟能有此等艳遇,也算是这一天累个半死的补偿罢!
“娘娘,在看什么如此入神?”槐桑并未发现树影间人影,眺望着问道。
想来两人相隔不远了,王鄞隐约也听到声响,摸着一看,竟瞥见一抹扎眼的蔚蓝。心下一惊,立刻反应过来,看来这桃园可不是什么世外之境,偏是重旸宫的附属之地,自己这是撞到了人家门口。
☆、第二十章 如意
如今王鄞一想到跟祁无雪说话就头大,装着不知情,赶快溜走。只是这后门太远,前门又离她更近,左想右想,王鄞扯着贻川袖口三步两步过桥,弯着腰从桃枝底下穿行过去。
“古有仙娥,踏云腾雾而来。今有美人,穿桃枝而行。槐桑,你看,那可是桃花仙?”
王鄞身形一顿,这祁无雪声音虚无缥缈地传过来,分明又开始绵里藏针笑里留刀。
“槐桑愚钝,此影不像花仙,倒像碧沁阁的小主。”
得,什么都别说了,这主仆两人又开始一唱一和了。王鄞与贻川两人大眼瞪小眼,如今还想溜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拨开最后一根树枝,王鄞揉着腰站在碎石路上,瞟着祁无雪坐在岸边牙石上的背影,心底叹口气,道:“嫔妾实在抱歉,不知这是重旸宫之地,还请娘娘大度原谅嫔妾。”
祁无雪没回头,声音带笑:“无妨无妨,不知者无罪。况且我不懂什么花前月下,平白荒废了这一园春色,岂不罪过?姐姐是个诗情画意之人,正好赶着花期末尾,也不辜负花意。”说着,祁无雪略回头,晶亮的眸子透着浓浓笑意,“姐姐站得那么远,可见还是生分。无雪这几月下来,却已把姐姐当做自家人了。”
这话说的十分委屈,却又与祁无雪这人格格不入。王鄞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没办法,谁叫人家位高权重,此刻又误打误撞进了人家宫内。不在人家屋檐下还得礼让三分,此刻更是得低头忍着的。
王鄞往前挪了几步,恭敬道:“哪有的话,娘娘把嫔妾当做自家人是我莫大的福分,受宠若惊还来不及。”
祁无雪听着这虚情假意的恭维不经意皱了皱眉,旋即又说:“即使如此,那姐姐便过来与无雪同坐吧。”
王鄞伸着脖子望了望祁无雪,发觉她竟脱了鞋袜,将脚浸在缓缓流过的清流之中,还时不时地踩着水花,竟似孩童一般。王鄞嘴角一抽,难不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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