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一瞬间他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困惑感,眯着眼,看到橙色的朝霞透过蓝白道道的窗帘照在床头柜上,那儿摆着一张水晶相框,照片里老爸笑的温和憨厚,小孩笑的天真烂漫。
靠!良记?!
我怎么会在这儿?
廖景惊呆了,完全回忆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正搜肠刮肚寻找记忆,忽觉两道怨念的目光照在自己脸上,揉了揉眼睛,侧头,便看见一张愤怒的小脸。
冬冬小朋友穿着一身黄蓝相间的小学校服,歪戴着一顶橙色棒球帽,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的小床上,右手拿着个毛毛虫面包,小腿晃啊晃啊,怨毒地盯着廖景。
他的表情太过嫌恶,就像看见的不是海棠春睡的帅哥,而是一坨大便。
干嘛?廖景也怨念起来,想要摆出个比较凶悍的表情杀杀他的威风,一抽嘴角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摸,好像是肿了,脸颊跟馒头似的。
“讨厌你!”冬冬狠狠咬了一口面包,咬牙切齿地嚼啊嚼啊,仿佛廖景正在他牙缝里呼唤求饶。
“干嘛?”廖景一开口才发现嗓子也肿了,声音嘶哑的厉害。
“你自己没有家吗?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跑到我家来?”冬冬愤怒地说,“我爸又不是你爸!”
廖景四下看看,天知道他是怎么摸到这儿来的,醒来时他前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吉昌街的长椅上,这半天也没想起那之后发生的事。
完了,梦游了,他悲哀地想,以后可不敢再抽这么多烟了,对了,还有大麻。
“那又怎么样?”廖景回过神来,蛮横地瞪一眼小孩,抽的脸又疼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操!谁他妈打我脸?”
“我老爸!”冬冬脆生生回答,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你妹的!”廖景拇指按按破损的嘴角,已经结痂了,但仍旧很疼,一时心中更加愤懑,丁良有病啊,怎么下这种黑手?!
“你活该。”冬冬继续大嚼特嚼毛毛虫面包,含混不清地说,“谁叫你总是来我家,扯破我爸的衣服,还咬我爸的嘴巴和脖子,你狗变的啊?”
“……”廖景瞬间石化,真是服了自己了,怎么连瘦成干柴的老男人都不放过,我还是人吗?梦游病得治啊,下次要是换了路口卤茶叶蛋的阿婆,我下半辈子还怎么活啊啊啊啊……
“我警告你啊。”冬冬把剩下的毛毛虫尾巴全都塞进嘴里,捏着小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威胁的表情,抻着舌头说,“我很厉害的哦,我跆拳道蓝带哦,你敢再欺负我爸试试看,我……”
“我还黑带呢,你想干嘛?”廖景伸手拨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真是看见这小子就生气,你知道咱俩谁是黑社会吗?
“我就咬你。”冬冬摸头龇牙,恶狠狠道,“我已经七岁了,换过牙了哦,很厉害的哦。”
廖景翻白眼,再次呻吟一声。
冬冬感觉自己的威胁好像见了效,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走了,门没关紧,廖景听见他咚咚咚地下了楼,奶声奶气跟他爸撒娇:“爸,包子出锅没有哦?赶快给我装便当哇,我要迟到啦。”
“吃货!”廖景嘟哝一声,既来之则安之,翻个身决定再补一觉。
这一觉再睡醒,已经是下午了,廖景打个哈欠睁开眼,只见丁良坐在对面的小床上,怔怔看着自己的脸,像是出了神。
他这是什么眼神?
看见他醒来,丁良马上整理好了面部表情,换上了万年不变的招牌微笑:“你醒啦。”
他这会儿没穿制服,穿着件半旧的圆领白t恤,细细长长的脖子露在外面,廖景非常囧地发现,上次自己掐出来的指头印虽然浅了,旁边却多出了几个吻痕和牙印。
想起冬冬的控诉,廖景感觉自己在风月场上饱经风霜的一张老脸居然有点发热,人毕竟是良家妇男啊……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相比之下丁良淡定的多,站起身将一叠衣服放在他床头:“要洗漱一下吗?先换衣服吧。”
廖景抬起身,才发现他说“换”字其实挺含蓄的,自己身上光溜溜的,连个线头都没有,根本就没得换。
丁良见他掀开被子愣了,马上解释了一句:“衣服是你自己脱的,因为扯坏了,我送去裁缝店补了,不晓得能不能补的好,明天才能取回来。”
廖景真不知道该说声谢谢还是不好意思,揉了揉脸,决定什么都不说了,沉默地穿上了衣裤,去浴室洗漱。
“那个,我说廖景啊。”丁良跟了过来,站在门口,像是很为难似的,犹豫了一下才说:“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以后千万别抽大麻了,你看上次光是昏迷,这次都……”斟酌了一下措辞,道:“都梦游了。”
廖景刷着牙,听到他的话牙刷在嘴里顿了一下,感觉有点脸红,梦游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程度还是轻了点儿,应该叫兽性大发才对吧。
“以后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找朋友聊聊天,现在也有心理医生不是么?”丁良苦口婆心地说,“你这样大半夜的乱闯,就算别人不在乎,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划算啊。”
自打他老妈去世以后,还从来没人这么心平气和地劝过他,廖景心头浮上一丝久违的温暖,终于放下脸皮,诚心说:“对不起良记,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呃……”丁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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