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乙见两人竟这样目不斜视地经过了自己身旁,而刚刚还一心一意吃着自己递过去的诱饵——鸭腿饭的那人竟被自己表哥说了那么两句就紧忙地推着板车跟着走了,心里头就憋着一团火,也不知是气他死对头,还是气这小个子。因他身量高,而范禹现在是个小个儿,在经过他时,他愣怔地端着一只纸碗,就见这小个儿的那个头顶正由自己眼下过,头顶上是一个将头发绾起束成的发髻,用简单的发带绑牢,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看着这一个头顶与这一个发髻也能看得胸中更像是升起了一团火气,直想将那碗淋了辣油的呱呱朝那个头顶盖下去。
哪知这时,小个儿因听了他表哥之前那句“要吃多少饭都由你”的话,还仔细想了一下,开口问了一句:“那有鸭腿吗?”他表哥答:“别说鸭腿了,一整只鸭都有。”小个儿答:“那快些走吧,我真快饿死了。”
两人越走越远了,悉悉索索说的一些话也叫夏侯乙听不着了。他一捏那条用叶子做成的勺的勺柄,心里想着:你以为这样严密地盯着,我就插不下手去了吗?总会叫我找着些什么机会的。
范禹跟祟侯免回了大康酒楼,吃了一大碗米饭还有一只半烧鸭腿。饱餐之后就要辞别祟侯免,说要去才旦金坞一趟。祟侯免叫来一人,令他陪着范禹一道去金坞,去完金坞后再陪着他回家。
范禹知道他心里不想他表弟有机会与自己有任何往来,可是并不恼,心中还乐得这样,横竖有好饭好菜吃,还有了一个免费的保镖。他心中暗乐,想着得亏这两间酒楼斗成了这样水火不相容的,要不然也不能够这样便宜了自己。
他还有意婉言推一推,说什么自己去了金坞还不能马上就回家去,还有别的事情,祟侯免这下也不跟范禹说,只跟他差了陪范禹去的那人说话:“他要去哪儿,你就陪他去哪儿,直到最后把他送回了家你再回来。”
跟着范禹就由那人陪着去了金坞,再由金坞往回走,走去他在城东赁来作加工作坊的宅子,让那人在宅子外头等着。他倒不怕像祟侯免那样的知道了他这间宅子,因横竖那人若要打听,只需使几个人一打听也就打听出来了。他只命他雇在宅里的两个男人要防止任何外人进宅也就是了,只要外头人不知他们宅子里在做着些什么也就行了。
他由宅里出来后,就又是由那人陪着回了家。一到了山顶上,还没有挨近他住的房子,他家那只狗可能就因闻着了生人味而在那里狂吠。他转头跟那个跟着他的壮汉说他已到家了,他家狗凶,让他快回去吧。那人见他已到家,那么他家主人交代的事项也算完成了,可复命了,便辞别了他,转身就走了。
刚走到板桥上,他家那黑狗就冲了出来,冲着板桥上的人狂吠,被范禹摁住往回带。而那走在板桥上的男人还回头看了一下子,一看那黑狗龇着牙的凶样还下意识地往前走快了两步,像是生怕范禹那小个儿揪不住那狗、那狗真要冲上来咬他一样。
这时祖辛也冲了出来,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小正叫得这样!”说着也忙上前来摁着小正的脖子要往回带,他瞥见了板桥上的男人,才知道是有生人来了的缘故。
祖辛问:“那是什么人呀?”范禹说道:“是大康酒楼的人,被派着跟我一道回来的。”祖辛哦了一声,也不多问了,只牵着小正回去后面厨房,在那里舂着三角麦。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只需舂这些三角麦,舂好了后就泡上,然后泡完一天一夜的就可以被整缸整缸地送到山下去,因食物的原形眼下他们决定并不让任何人知道。那宅子里有一人专门负责搅动,两人专门负责磨浆,一人专门负责沉淀细浆,最后那些细浆又要再被运上山来,而范禹则需负责将它们在黑锅中最终变成呱呱,因那个手法与加水的比例,现在除了范禹之外无人能替。
而这会儿婆婆正在后面菜地里做活,她现在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了,手头的活几乎都可以交给山下宅子里面去完成,因她那个麦包说来说去也就一个关键,就是水。那只要将水送下去关照他们只许用送下山的缸里的水来和面蒸麦包就可以了。其余的像是磨麦粉、和面、揉面这些由山下男人来做,不仅他们会将粉磨得更细,且面还和得更匀、揉得更舒展,使得面团子更柔和筋道。且这群人当中有一个十六的囝之前还在他面馆东家那里做过这活,对在麦粉里加多少水以及怎么施力心中也是了然,这些事情在婆婆不在时,他也能提醒着宅中男人不要弄错了,也因此婆婆将这囝与那两个负责做麦包的男人分在了一起做这个活。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宅子里的运作也算是上了轨道了。至范禹先前与祟侯免约定好的十五日之期到来之前,发生了几件事。一件就是由那头一回他上大康酒楼吃午饭之后起,第二天中午他一收档,头一天被差了送他回家那男人又来领他去大康酒楼了,去了才知道是要他吃饭。祟侯免在那时自然是已吃过午饭了,他也没可能像范禹这种做着小买卖的人一样每日起早贪黑,干活干得披星戴月,且还常常饭点都不准时。范禹在桌子那头吃着,祟侯免就坐在另一头,手里端一杯茶,并没有喝,只是这样端着,他对范禹说:“我想过了,由今儿开始,每天中午你一收了档就上我这儿来吃午饭,昨天跟着你的那人以后一到了时候就去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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