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胡亥平日里的脾性,连别人碰到他衣角都会不舒服的人,能让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住进来,说是“一般”余子式是肯定不会信的。他倒是没拆穿,只是心下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有点担心,有点欣慰,又有些失落。
这大抵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余子式想了想,然后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可怕,心中默默对着丰神俊秀的秦王嬴政陛下道了个不好意思,他扭头看向胡亥,“你一个人住也挺冷清的,有个人陪着也挺好。”
“嗯。”胡亥的声音一片淡漠。
余子式看他那模样,自己心里那句“不过,再喜欢最好还是留个心眼”半天在嗓子口不上不下,硬是没说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余子式从来都认为这句话极为正确,那名唤小罗的姑娘出现得有些突兀,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什么来历他一无所知,其实这样的人放在离胡亥这么近的地方,很危险。若是出现这情况的是其他人,余子式一定会提醒个一两句,但是偏偏是胡亥,余子式挣扎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口。
实在是胡亥这辈子,太清冷了。
虽说在宫宴等特定场合,在外人面前,宫人看小公子殿下着实是乖戾无常,他几乎仗着秦王宠爱在秦宫里横着走。但事实上,除了余子式自己偶尔过来与他说两句话,这孩子几乎就是一个人整天待在宫室中不言不语。余子式撞见过很多次,沉默的少年坐在昏暗的宫殿中安静得有如不存在,若不是知道他其实还活着,他真觉得那孩子的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了。
这如今难得碰上个他喜欢的,这他做长辈的要当头泼凉水,着实是有些下不去手。想了又想,余子式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余子式不说话,胡亥更是一言不发,两人坐了大半天,余子式终于说了句,“我还有点事。”
“嗯。”胡亥点了点头,却没抬眸看余子式,只是拢着那杯凉却的热水,轻轻眨了下眼。
随即他耳边就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好不容易暖和了些的屋子似乎又一下子冷清下来。想起那男人的略显单薄的衣裳,胡亥沉默片刻,起身去内室拿了件黑色厚披风。
刚抱着那件黑色披风走出大殿,眼见着刚要拐过走廊,胡亥的手就猛地捏紧了手中的披风,他立刻定在原地,一双眼盯着院中的两人。
余子式一走出大殿就遇上了等在雪中的小罗,看上去像是在等他。正好余子式也想探一下这姑娘的底细,于是在小罗开口后他就顺水推舟跟她聊了起来。
简单寒暄客套几句话后,小罗终于切入主题,她咬着唇却是鼓起勇气般看着余子式,“大人,我听闻你是殿下的先生,和殿下相识多年。”
“嗯,怎么了?”余子式打量着姑娘的脸,眼见着她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
“那大人应该对殿下很熟悉吧。”小罗绞着袖子,半晌猛地抬头飞快地说:“大人,我,我想问问你,殿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吃食,或是别的都可以!”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罗彻底涨红了脸,一双原本就水灵的眼睛灵气逼人,“大人,我,我心悦殿下!还望大人一定要告诉我!”说着她忽然行了一记大礼。
余子式伸手就将她扶住,“行了行了,还真打算给我跪下了啊。”
“大人!”小罗一双眼就那么热切地看着余子式,那绯红灵动的样子极为动人。少女怀——春,最是天真烂漫。
余子式心中轻轻一动,这小姑娘的情绪看起来倒不像是装的,在小罗灼热的期待目光下,余子式轻轻咳了声,低声道:“说句实话,这些事我其实也不怎么清楚。”实际上,他根本不记得胡亥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喜欢呢?”小罗似乎也顾不上女儿矜持,忙道:“大人再好好想想。”
余子式想了半天,不知不觉间拧起了眉,良久他犹豫道:“前几年殿下还小的时候,冬日咸阳城市有卖种梅花糕,我有时进宫会买两斤带去府库给大家尝尝鲜,有次给殿下带了剩下的半包,他好像还挺喜欢的。”
“梅花糕?大人明日进宫能不能给我带点?”
“唔,是这样,前两年那卖梅花糕的老妇人去世了,我也有两年没见过这种糕点了。”余子式看着小罗一瞬间失望起来的眸子,想了想又道:“宫里膳房倒是说不定有人会做,我想也不是太难的东西,正好这两天开梅花,你若是真有兴趣,自己可以试着做做。”
“真的?”小罗似乎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猛地伸手拽住了余子式的手。
“真的。”余子式看了眼拽着自己的手,眼神微微一动却没多说什么。
“那我明日便去学!”说着小罗还拽着余子式的袖子的愈发紧了,“多谢大人了。”
“无妨。”余子式扫了眼小罗脸上的神态,忽然低头伸手轻轻覆上了小罗的手,感觉到小姑娘一瞬间的诧异,他轻轻拢住了她的手。“你有一双挺好看的手。”他悠悠道。
小罗的笑僵了一瞬,却没敢从余子式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微微瞪大了眼,手微微颤抖起来。
“一定能做出小公子殿下喜欢的梅花糕。”余子式说着伸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将小罗双手翻开,他状似不经意地抚了下小罗的手心,良久他忽然抬眸笑道:“美人指尖,不仅能走琵琶弦,跟能拨动心上人心弦啊。”他松开了小罗的手,看着她僵硬的脸色,他温和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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