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子式拽着徐福找上蒙毅的时候,后者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年纪颇大的老方士上药,所有人已经安置好了,夏无言带着一大批人正在给所有人处理伤口。蒙毅替那老人包扎好后,一起身就看见了余子式和躲在余子式身后的徐福。
蒙毅打量了两眼余子式,问道:“没事吧?”
余子式摇了下头,看向那院子,“等火灭了,找点硫磺粉末撒进去。”一院子的汞蒸气,简直是要命。
蒙毅一句都没多问,直接点头道:“好。”
余子式看蒙毅也是一身狼狈,好好的黑色朝服烧焦一大片,脸上也粘上了黑灰。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把背后缩了又缩的徐福给拽了出来。
蒙毅随意扫了眼徐福,半晌问道:“受伤了没?”
徐福看着这面容温和声音更温和的上卿,原本不安的心顿时一暖,他忙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蒙毅回头看了眼立着的侍卫,“将他拖下去关地牢里去。”
徐福的眼睛猛地就瞪大了,下一刻他就一把抱住了余子式的胳膊,“大人救命啊啊啊啊!”他朝着余子式的耳朵就用力嘶吼。
余子式忙侧过头,头脑一阵眩晕,他差点给吐出来。那侍卫掰着徐福的肩就往后拖,余子式觉得徐福的声音又猛地高了几个度,他还没说话,蒙毅直接一手刀砸在那人脖颈处,把人劈晕了。
随即徐福就被侍卫拖走了。
余子式看了眼脸埋在地上被人拽着腿往外拖的徐福,嘴角抽了下。半晌他扭头对蒙毅道:“多谢。”
……
余子式走进地牢的时候,被关了三天三夜的徐福蔫得就跟脱水的萝卜一样摊在地上,余子式示意狱卒把门打开,自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狱卒替他关上门,无声退了下去。
“死了?”他轻轻踢了下徐福,挑眉问道。
被饿了三天的徐福刷一下坐了起来,蓬头垢面如獠牙恶鬼,他阴森森地盯着余子式。
人之将死,就比较容易疯。
余子式在他面前坐下了,看着他那张混着各种污垢的脸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很知道这三天徐福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余子式先开口道:“知道吗?你一个人烧了一座宫殿,我问过了御史丞,大家都觉得你可能是六国的余孽细作。”
徐福冷哼了一声,“我徐福清清白白,皇天后土可鉴。”
“如果你真的是细作,那就比较麻烦了你知道吗?”余子式饶有兴致地拧眉看着徐福。
“你们秦国朝臣都是秦王走狗,帝王戏子,一群盲眼愚夫!”
余子式点点头,半晌对徐福道:“你知道秦国人怎么对待细作的吗?”余子式放慢声音悠悠道:“将人先煮得皮肉半熟,然后拿铁梳子一点点把你的皮肉梳下来,梳到白骨处,什么强硬的刺客奸细差不多就都招了,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死一样的寂静。
余子式忽然开口:“你说秦人是不是有些残忍?”
徐福被余子式的突然声音惊得一哆嗦,半晌咽了口口水,脸色有些发白,他看着余子式,“蛮……蛮夷。”
余子式点点头,颇为赞同,“自秦孝公来,秦国与胡人戎人风尚习俗就已经很是相近了,倒是真有点蛮夷气质。”他看向徐福,忽然笑道:“你抖什么?”
徐福镇定问道:“我死定了吗?”
余子式挑了下眉,在徐福的目光注视下,他悠悠点了下头,“我就是来问你要个口供,然后看看你适合什么死法。”
徐福看着余子式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大笑,仰天大笑,笑的异常渗人,他拂袖笑道:“刀砍东风,杀人于我何有哉!不就是命吗?我徐福在这个字上就没输过!没了我徐福,秦国少说饮恨二十年!”
反正都是要死,死前不猖狂一把简直愧对这白活的二十多年。
余子式看着他那副模样,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他忽然轻轻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福冷笑,抖开袖子伸手掐了下手指,下一刻他的脸色微微一滞,抬头盯着余子式他又掐着手指重新算了一遍,良久,他换了只手,卷起袖子继续掐手指。
余子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问道:“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个八卦盘之类的?法师?”
徐福的脸色很难看,他抬眸看着余子式,手竟是压抑不住地轻轻颤抖。这人好奇怪的命相。寻常人的命相就像是树,只需摸到一片极细微的叶子,顺着叶子的脉络就能找到枝条,随即就是树干,最后便是深埋地下无人可知的根,到这时这个人一生的运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不一样,他无枝无芽,无根无叶,他一无所有。
余子式看着徐福,半天笑道:“你的卜算能力很强,像极了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你知道他后来怎么了吗?”迎着徐福的目光,余子式轻轻道:“他在如日中天时,被人废了武功与双眼,关在地牢里十年,一代剑道术数天才,差点流落街头活活饿死。”
徐福的眼神浮过一丝异样,他盯着余子式一言不发。
“他比你强,比你更嚣张,到最后连喜欢的女子都救不活,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怀中。”余子式轻轻笑道,“徐福你看,他一生负气到今日,四海却无一人能与之对夕阳。”
“我不是他。”徐福平静道。
“是,你当然不是他。”余子式微微转开了视线,眼前似乎又出现一抹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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