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无碍了。”赵儒秋叹了一声,提笔开方,写完后交给李淙道:“呐,病痛无碍了,不过身子仍旧虚,方子上都是些滋补的药材,喝个五六日便行了。”
李淙默默点头,将方子折好塞进衣兜里,打算一会儿就去抓药来。
“那我可以下地了吗?”萧弦撑着手臂凑过去心急地问。
李淙揉了揉萧弦杵着的脑袋,弯身下去把滑下榻的被子扯上去盖好,然后转头询问赵儒秋。
“再躺个一阵。”赵儒秋道。“反正你不事生产,下不下地都一样。”
这是什么话!病又不是他想生的。别说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独立的萧弦了,但凡有手有脚的正常人,谁会喜欢像个瘫痪一样处处让人伺候着?被人如此怨怼,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萧弦有些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想斥回去,没想到李淙却先开了口。
“一阵是多久?小弦孩子心性,躺不住了。”李淙笑着打趣,萧弦却没心情搭理。好在赵儒秋说只用再躺三四天便成,萧弦心里高兴,而且本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便忘了刚才找碴的事。
不管是曲弦还是萧弦,赵儒秋似乎跟谁都不太对盘,看完病就拽了药箱拍拍屁股走了。李淙松了口气,送他到村外让他路上当心,而后回了屋里。
李淙坐在榻边开口提赵儒秋的事儿,萧弦一脸不高兴,李淙抬手捏了捏萧弦的鼻子让他别把赵儒秋的话往心里去,萧弦百无聊赖地抛着手中的书,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不跟赵儒秋那赤脚大夫一般见识。
屋子里安静下来,萧弦哗哗翻着手里的书,越看越无趣,于是对着李淙问道:“哥,还有别的书吗?这些都看完了。”
“都看完了?这么快?”李淙本想出去抓药,听到萧弦唤他,于是止住了起身的念头,奇怪地回道。萧弦养病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按理说两本书应该不会这么快都看完才是。
“嗯。”萧弦合上书往榻上一扔,皱眉道:“不好看啊,很无聊。我就看了下面的注释,有的故事还挺好玩的。”
李淙被萧弦这么一说,倒愣了。他记得以前曲弦对这些东西喜欢得很,都要慢慢琢磨直至一一背下才肯罢休,而且豪放的还不喜欢,就喜欢软绵绵的婉约派,在红杏楼里弹唱的也都是那些,被人按了个才色双绝的名头,怎么这会儿突地转了性子呢?
萧弦见李淙不说话,继续抱怨道:“这些情情爱爱的都是姑娘家看的吧。我又不是姑娘家,怎么会喜欢看。”
李淙顿了顿,而后幡然醒悟般拍了下额头。萧弦说得没错,他还真把人当成了个姑娘家来照顾,忘了眼前的人过去虽是倌儿,可也是个男人。过去那些时候他爱看这些或许是逢场作戏也不一定,别说李淙自己了,就算是舞文弄墨的诗人骚客对这些艳诗俗词也是嗤之以鼻的,自己怎么还拿这些东西来恼他,真是顾虑不周。
李淙没答话,让萧弦等一等,自己弯身蹲在榻边,伸手进床底下拽了个挺大的箱子出来。吹去箱子上的灰尘,李淙伸手“吱嘎”一声打开箱子,挑挑拣拣不知在捣鼓什么,萧弦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被李淙握着书轻轻地砸了下脑袋。萧弦把顶在头上摇摇欲坠的几本书拿下来一看,竟都是兵法一类的古籍。
萧弦翻开其中一本,上头字迹工整,与李淙的字有那么八分相像,词句不是很深奥,浅显易懂,陆战海战一应俱全,每条枯燥的兵法下面不仅是说教,还配有大量战例,还有工笔绘的插图,精细美观,编得比历史教材好看多了。
李淙一本一本地往上抛书,大概拿了七八本出来才关上了箱门,站起来把箱子重新推到床榻底下去。
萧弦一本一本接过来看,除了兵法,居然还有机关之术和拳术、枪棍一类的武术典籍,最后一本最难得,字迹像是李淙自己写的,画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军用器械,小至弓箭、机簧、弩枪,大至投石车、巢车和战船模型等,图画一目了然,注解清晰易懂,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萧弦一下来了精神,趴在榻上捧着书一页页地浏览,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李淙出门去抓了药,拿回来熬好给萧弦喝下去,而后小憩了一阵,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对着沉迷在书本中的萧弦道:“哥去上工了,你好好在家呆着知道么。晚上回来给你煮毛豆吃。还有——”
萧弦闻声抬头,李淙话没说完,他已抢过话头一字一顿道:“不、许、下、地!”随后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道:“天天说天天念,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十日多的相处,萧弦与李淙慢慢熟悉起来,不再像刚来时候那么拘谨,也会打趣开玩笑了,若是不说,旁人还真当他们只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普通兄弟而已。
李淙弹了下萧弦的额头,又好笑又无奈地道:“那也要你听得进去。你要是听话,哥就不说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门吧要迟了!”萧弦连连点头,撑着手臂笑嘻嘻地把李淙推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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