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挣扎着睁开眼。他头痛欲裂,在清醒前那一瞬间,有一丝的眩晕,类似半梦半醒之间,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差异。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仓库,很破旧,几缕惨淡的阳光从裂开的木板缝隙照射进来,丧失了生命的热度。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这一间破旧的大仓库里,满满贴着的,都是宝生的相片,报纸,海报。
梅颜坐在不远处一个大集装箱上,晃悠着双腿,嘴里哼着歌儿。
莲生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脚都被绳索死死绑住。梅颜发现他醒了,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还不是一个电话就被我骗来了。”
莲生冷笑一声:“你这种人自然不懂什么叫关心则乱。”
梅颜从箱子上跳下来,随手捡了一根铁棍,走过去,一棍子甩在莲生身上。硬物击打在ròu_tǐ上的沉闷声响,伴随着莲生一声闷哼。
“你们都那么讨厌。”梅颜蹲下来,看着莲生因疼痛皱起的脸:“那个老板很讨厌。如果不是他的宣传,包装,炒作,怎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和我抢宝生!还有你,你最最讨厌,”她狠狠扇了莲生一个耳光:“你凭什么能得到宝生那么多关心!你凭什么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你凭什么每天都能看见他!和他一起吃饭,睡觉,看电视……就因为你是他弟弟,就可以拥有这么多,享受这么多……我恨你!”梅颜起身,伴随着她狰狞的控诉,拳脚棍棒都招呼在莲生身上。
女人发疯的时候,力气抵得过男人,甚至比男人还可怕。
莲生似乎已经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莲生死死咬着牙关,忍着不痛呼失声。
“莲生!”直到他听到一声呼唤,才颤抖着叫了一声“哥……”
宝生气喘吁吁地站在仓库大门口。他听到莲生叫那一声“哥”,心都揪在一起。
他已经很久没听莲生叫过“哥”。可是小时候,每当莲生被人欺负,他都会带着软软的哭腔,叫他“哥”。
他们小时候常常受欺负。因为他们是孤儿,因为他们穷,衣服总是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他们吃不饱饭,在村里挨家挨户的轮着吃,有一顿,没一顿。他们还能上得了学,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再多的,旁人也爱莫能助。
宝生上六年级的时候,莲生上一年级。他记得那一次,是午休的时候,莲生哭着跑到他们班教室门前,身上脸上都是泥巴灰土,鼻子还挂着一道血迹。
莲生班里的同学中午带的饭盒,吃剩的半块馍馍丢到了地上。莲生肚子太饿,偷偷捡起来吃了。被那些孩子发现,开始嘲笑他,骂他是没娘的娃,捡破烂吃。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和冷漠时常让人心寒,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脱口而出。莲生再也忍不住,和他们扭打成一团。人小力薄,哪里打得过那么多的孩子。
宝生帮莲生擦干净鼻血,拍拍他身上的灰尘,什么都没说。他将自己吃剩下的半只饼子揣到莲生的衣兜里,拉起他的手。
那天宝生狠狠教训了围攻莲生的几个孩子,换来的代价是他被学校开除了。只是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欺负莲生。
宝生把自己的半截铅笔头,一小块橡皮塞进莲生的里,摸摸他的头,说:“好好念书,给爹妈争气。”
莲生抱住比他高小半个身子的宝生,瓮声瓮气地说:“我要给哥争气。”
“宝生哥哥,你终于来了。”梅颜笑着打断宝生的回忆。宝生沉下脸:“你不要这么叫我。把莲生放开!”
“可以啊,可是宝生要答应人家的条件。”梅颜笑着说:“我不想伤害莲生哥哥,可是我一不开心,手就会抖的。万一划到莲生哥哥的脖子就糟了。”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尖尖的水果刀,刀刃泛着寒光,抵在莲生的脖子上。
“你想怎么样?”宝生问。
“我只想让你属于我一个人,你是我一个人的!”梅颜的眼里写着歇斯底里的渴望。
宝生深深吸了口气。他一步一步,走向梅颜。他的步伐沉缓而坚定,梅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莲生死死盯着宝生:“宝生,你别来!你走……”
宝生置若罔闻。他来到梅颜身前,她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微微张着嘴,眼里写着痴迷。宝生一把揪住她握刀的手腕,低声说:“松开!”
梅颜的手痉挛了一下,刀子掉在地上。当啷一声。
宝生一把将梅颜摔到一边,梅颜踉跄着跌倒在地。宝生迅速捡起水果刀,将莲生手上的绳子割破。莲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靠在宝生肩膀上。宝生搀着他离开。
“宝生!”梅颜撕心裂肺地喊:“你不要和他一起走!你不想他死吧?”
宝生回过头,梅颜的手里捏着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这间屋子都是炸弹,我放了好多好多的炸弹。只要我按下去,这里就会炸个精光。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梅颜惨淡地笑着说:“你让他走,宝生。我知道我活着得不到你,我只要和你死在一起。我们的血肉在一起,我们的骨灰在一起,这次我彻彻底底的拥有你了……”
宝生毫不犹豫地推了莲生一把:“你快出去!”
莲生扑过来,死死搂住宝生:“我不走!”
宝生抚着他汗湿的头发,低声说:“你不能死。你出去,好好念书,毕业找好工作,好好过日子……”
莲生摇摇头:“没有你,我哪儿都不去。”
世界再大,没有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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