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丁当沉默下去,有太多话被压在心底,不能吐露,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黄子成问的那个问题,他也没办法回答。他用力收紧手臂,将这个人牢牢锁在臂弯中,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有一些真实感。
“小时候看武侠,我不喜欢金庸,讲什么国恨家仇,只爱看古龙,骑最烈的马,睡最漂亮的女人,胸口有一股气,提刀便杀人……我拜了个师父,学八卦拳,他教我说,这套拳,练得就是个有进无退,敌不死我死……”
“刚上初中那年,我妈跟着个煤老板跑了,我爸天天喝酒,不管我。我在学校里打架,被人拿刀子捅了,自己去医院,缝了十几针。出来后我把捅我那人打断了两条腿,他父母上我家闹,被我爸用菜刀赶出去,学校叫我退学,我爸不干,把校领导打了,被关进拘留所……我当时就想提把刀,把他们都杀了。”
黄子成躺下来,钻进被窝,跟丁当两个人挤在沙发上,紧紧的挨着。他抱住对方搂在腰上的手臂,耳后被丁当带着热气的呼吸吹拂着,安静的倾听。
“我没想过要当兵,我爸不让,他让我上大学,念好书,出来帮他做生意。其实我高考成绩挺不错,够一本线了,报的是j大……高考完我一个人骑车去西藏,那时候青藏铁路还没修通,很少人去那边,挺乱的。我带了两把菜刀,宽的砍骨头那种,还真遇上了抢劫的……他们看我就一个人,骑了个自行车,就用摩托车撞我。”
丁当眯起眼,似乎想起了那一年,他遇上劫匪的情形,表情变得阴冷而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ps:耶稣基督!三清祖师!如来佛祖!(五体投地)
☆、cer 30
一九九九年,澳门回归,丁当十九岁。
这一年全国人民都在期盼着等待着澳门回归,到处都是莲花旗的宣传,小学生都会画。丁当在千军万马里冲过独木桥,结束了一辈子仅此一次的高考,心中有如释重负,更多的却是迷惘,迷惘着未来的方向。
他考得不错,丁老板为此奖励了他两千块人民币,这在当时已经算很大一笔钱。同学准备组队去九寨沟,叫丁当一起,他婉拒了……他去买了辆山地自行车,户外旅行装备,还有两把宽背菜刀,骗丁老板说是跟同学出去玩,实则一个人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旅途。
他当时看了本书,说人一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让心灵受一回洗礼。
搭长途汽车来到青藏公路的起点,西宁,丁当像书里说的那样在起始处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然并卵没什么特殊感受。实际上,只走了三天,他就知道自己被书里描述的美好给哄了,除了苦和累还有千篇一律的山坡公路,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想找个有床的地方狠狠睡一觉。
当然丁当不可能就此放弃,他就是那种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的人。
他劝解自己美好总在苦难后,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自行车的链条断了好几次,万幸丁当准备充足,修车的技术日渐熟练。他端着把压缩饼干揉碎了煮出来的汤糊,一边皱眉往肚里咽,一边怀念楼底下的早点铺。然而旅途上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孤身一人的寂寞感,整个世界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带的随身听里反复放着许巍的《那些花儿》,心情也淡淡的忧伤着,偶尔他会停下车抬头看天,一看就是好几十分钟。尽管在他的人生中,还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花儿。
这是一段在他的回忆中异常漫长的旅程,每天都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他把终点定在布达拉宫,想象着耸立于山峰之上的白墙与随风飘摇的经幡。丁当不信佛,却追寻着信仰者那样的精神状态,为了一个心中的目标,克服苦难,翻山越岭,直到心满意足,满心欢喜。
他有了太多的时间来思考未来,回顾已经过去的人生,骑车的时候,宿营的时候,等着水烧开准备食物的时候……周遭一切都安静的可怕,没有人会来打扰他思考,丁当并没有想清楚什么,反而越来越迷惘。
他想起母亲,记忆中那个变得有些模糊的女人,她总是很时髦,跟其他女人比拼衣着打扮,嫌弃还是车床工人的丁老板微薄的工资,但她对丁当很好,给他买新衣,做他爱吃的菜,教他功课,去给他开家长会……像每个称职的母亲一样。
所以丁当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怜,是什么单亲家庭缺乏关爱的孩子。
他又想起初中时的事,他始终没认为自己做错——是对方打架的时候先不守规矩用刀捅他,他才会下狠手打断对方的腿。对方用刀捅他,他没告到学校,对方却又是叫家长又是往学校里闹,简直笑死人,那个校领导就更搞笑了,只让他退学,他爸说的没错,要退一起退,两边都有错,凭什么就欺负我们?每每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他心中就有无名火起,忍不住暴躁。
给他一把刀,把他跟那些人关到一间屋子里,他能把他们全都捅死。
学术上管这叫青春期躁动,丁当嗤之以鼻,他遇见过个事,在一条小巷,后面是辆车,前面走着个人。人在路中间走,车堵在后面按喇叭,丁当正好从巷口经过,听见喇叭声看过去,就见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不闪不让,继续慢悠悠的在路上走。丁当看得皱眉,觉得这人也太横了,往边上让一让,有多难,何必呢。
然后他就看那车往后倒了两下,猛然撞上去——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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