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问是三段式的:“难道你真的没做过?”就像一个正常人质疑一个不正常的人。
我听见周遭的闷笑声,从那些原本应该熟睡的被窝里发出来。“笑什么笑,睡觉。”我在尽室长的职责,通过无视他,让他放弃这个不可能进行的话题。他放弃了吗,没有,陆明锐是一个具备探索精神,也勇于探索的人。
他的手不安分地滑向我的小腹。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也不需要知道。“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我低声威胁他。
他不信。因为这是上铺。他的手还在继续游走,他的声音,没有声音,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郭,他不怀疑我在听觉这方面的能力,就算所有文字都变成清辅音,我也能从微弱的气流变化听出他在说什么。
“我帮你做。”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黑暗阻隔了我们的表情。我闭上了眼。手指和呼吸在流动。
我在想,陆明锐如何制造下一个小道消息,这时,我不能想席飒然,不能把席飒然和陆明锐联系在一起,我必须保持头脑的清明,清明的头脑告诉我,陆明锐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卑鄙之处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卑鄙。新华字典定义这个词为,无耻。新华字典太有才了。想完之后,我搪开他的手,打开他的双腿,顺着腿根往中心揉了揉。他硬了,我没有。我翻过身,盯着黑暗中的墙壁和成摞的练习册,思考没有问题的问题,席飒然的音容笑貌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的意识如同摄影机,惆怅地追逐着席飒然的一举一动,他笑着侧头对着水龙头喝水的模样,唇红齿白,能看见舌底的阴影,他的舌尖挑逗着迟迟不肯滴落的水珠,阳光将这粒水珠照得晶莹剔透,那滴水珠想必甘美之极,他笑得真开心,揩嘴问我,小白,喝不喝?
我听见不规律的吸气的声音,很小,隐隐颤抖。我的幻觉消失了,有人贴上来,抱着我,顶着我的臀部青涩地磨动着,这是陆明锐,他没有做过爱,动作笨拙、胆怯,找不到着力点。他以为我睡着了吗?我不确定。床架轻轻地晃动着,在静得出奇的夜里,零碎地磨着紧紧相连的另一架床。我睁着眼睛等天明,我必须找班主任谈谈了。
事实是,我没能去上课。我假装熟睡,这样的绥靖策略,导致我必须替陆明锐洗床单。这是我的床单,还有我的裤衩,我看着它们在阳台的风中飘荡,就像我吐纳的烟雾飘来荡去。这天上午,我既没有面对信纸,也没有面对习题。我面对的是床单,我评估着陆明锐的心理素质,我不想当杀人凶手,陆明锐符合一个自寻短见的人的诸多特征。这将决定我面对班主任的说辞,我在找一个能干干净净扔了他而不伤害他自尊的办法。我甚至翻了翻抽屉,想找几封没扔掉的情书,顺着那些名字,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有这样的情书吗?没有。我永远不是第一个看见情书的人,就算收信人是我。在封闭式学校里,在八人寝室里,没有任何秘密,除了不可能找到的秘密。
陆明锐在探索我的秘密,有意识地无意识地。结果是我轻而易举发现了他的秘密。我不喜欢窥探他人隐私,我宁愿去发觉一只猫的秘密,一只狗的秘密,也不想得知一个人的秘密。我的父亲亲力亲为,使我明白,人的秘密一半是肮脏的,一半是可笑的。只有席飒然的秘密,喜闻乐见,他的秘密是哪里藏了一朵花,哪里埋葬着一只死去的鸟,哪里的高墙离天空最近,如何通过大小熊星座定位北极,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白,你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抬头看北极星,北极星永远不变,你知道它为什么不变吗,因为如果连它也变了,你就找不到方向了。
我的确找不到方向了。我迷失在对待陆明锐的百种方式之中。曾经有一个试图接近我的同学,本着学习交流的目的接近,最后校方在河里找到她。学校的官方说辞是,学习负担过重,学生压力太大,没能及时排解。如今我说出真相,只因她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而我也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她说的话我一生保密。我的原话是,你有你的判断力。她很聪明,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我的言下之意是,那你去死吧。我不能用没经过大脑,或者只是开玩笑来解释这件事。这是我的秘密之一,是我内心隐秘的污水之中,最干净的一滴。
我内心臭不可闻的污水还在涨潮,随时可能漫过低矮的护堤。陆明锐回来了,兴高采烈,如同任何从课堂获释的学生。我希望他离得远远的,在我失控之前,我不想染黑他,也不想淹没他,更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秘密的人。但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把手捂得越紧,他就越想看个究竟,哪怕里面没有东西,哪怕我只是攥个拳头揍他。
“吃饭了,栩文。”他若无其事打开饭盒,对阳台上飘荡的床单毫无反应。
室友说:“阿锐,你就像室长的老婆。”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句话正常吗,还是昨晚的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他把饭盒放在我的面前,他的饭盒是菜,我的饭盒是饭,这意味着我们要在一个饭盒里吃饭。这正常吗?
“你说错了,他才是我老婆。”他不知死活地对室友说。
我看着他,他这个人正常吗?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忸怩地:“好吧,你是我老公……”
室友哄然大笑。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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