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还是上次去莲华宫的时候被那群牛鼻子逼着洗的。此时少说有三俩个月没洗过了。刚才走的急了,穿的又多,额头上的汗流下来,这一抹就和了泥。玉成一边抠着泥条搓成球弹出去,一边咂摸昨日的情景:他身无长物,无亲无友,四海为家唯带一根□□。最多戏耍我一番罢。玉成终究这样想。怀里的那半吊子铜钱,哗啦啦声声脆响,意外的让人安心。他在街上胡乱的转悠着,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挖了个坑,偷偷把钱埋了起来。玉成毫不在意的将泥手在袄子上蹭了蹭,如此就算是被戏耍了,钱也不会被搜走了。他拢上衣襟,迈开步子。心下想:有了这半吊子钱,又吃了两顿饱饭,值了。
仇家庄说是庄子,实则是一座城中城。高墙厚重,两扇漆黑的城门上各有十八颗金光闪闪的铜钉。门楼上,左右两边各有一队家丁,均穿着玄衣,手拿大刀。为首的头目浓眉大眼,一对凌厉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在来往的车马人畜身上。今天是个艳阳天,难得没风没云,万里晴空。玉成站在城门底下,却只觉得浑身冷汗嗖嗖。他佝偻着腰身,心下又惴惴不安又是期待。他抬起眼睛看了看太阳,辰时早已经过去两刻了,果不其然,有钱人惯来把戏多,就连戏耍起人来出手却也大方。玉成这样想着,心里略有点失望。就在玉成心有不甘的在城门处转悠之时,城门内慢慢驶出一辆马车,车前车后簇拥着十几个短打扮的家丁。各个身高体健,腰佩大刀。浑身冒着森森的冷气,只衬得教养的燥热都减了几分。路人纷纷避让,玉成抬头望过去,却见那驾车的人身材消瘦,面白须长,头戴方巾。俨然是昨日那姓仇的庄主的跟班。玉成傻傻的站在路中,进不得退不得。马儿扬起了脖子,鼻子里喷出热气,受到了惊吓。那赶车的人拉紧了缰绳,显然也吃惊不小。赶车里稳住了马匹,从车上跳下来,凑到玉成脸前,“大郎?竟然是大郎。大郎。”
玉成被这一声“大郎”喊懵了,他张着嘴巴,喉咙动了动,浑然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赶车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郎,您不认识老奴了?老奴是仇学富啊。”
“仇学富?”玉成哆哆嗦嗦的。
“哎,”仇学富看起来身材消瘦,手掌力气却大的很,他轻巧的拖着玉成来到马车前面,“郎君,是大郎啊,大郎回来了。”车里半晌没有应答。四下无风,连门帘子都未都一星半点。车门正上一方金牌,牌上一匹猛虎,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玉成被金光晃得张不开眼睛,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眼眶子也热的很。周围渐渐围满了人,不时有人对着玉成指指点点。有人认出玉成,“昨日到我家讨饭,犬子给了他一瓢水。”玉成嘴唇哆嗦着,仿佛被人揭穿了一般,几欲逃走。仇学富一双大手牢牢的钳住他,玉成只觉得被他拉住的地方疼的厉害,却根本就挣脱不开。“郎君不过面冷心软,这些年来没断了思念公子。公子如今回来了,还不肯认个错,唤郎君一声‘父亲’吗?”父亲?玉成愕然,难道竟然是真的要认他做儿子?
“让他滚,他不是我儿子。”车内响起一声怒吼,震的玉成心脏一颤。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仇学富连抱带拉的想把玉成扶起来。玉成挣扎着。果然是假的,这仇庄主跟仇学富今日一个唱白脸一个□□脸果然是消遣他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他几乎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此时门帘子动了,仇寅走了出来。仇寅今日却是穿了一身朱红的衣裳,又兼是满脸的怒意,只映着脸更黑。玉成缩了缩脖子,慢慢的往后挪动屁股。仇寅一个巴掌打在玉成头上,“畜生啊,逆子!一走十几年,如今竟然还知道回来?”
仇学富拦在玉成身前,生生替他档了好几下,“郎君息怒,大郎当年年少无知,如今浪子回头,郎君当好生教诲才是。”言毕冲玉成急急的使眼色,“大郎还不知道错处吗?”
玉成盯了仇学富半晌,半带胆怯半带疑惑。仇寅怒极,隔着仇学富扔了一只鞋子过来,砸得玉成一个趔趄,“混蛋,这些年漂流到何处?如此下品,辱我门风。”
玉成抚着头坐正了,眼前灵光闪过,突然福至心来。他慌慌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仇寅跪地大拜,“父亲大人,儿错了,儿自此改过自新,一切听大人吩咐。大人愿打愿骂,悉听尊便。不要赶孩儿走啊。”
“滚滚滚”仇寅怒道:“当年忤逆父母,不辞而别,十几载音信全无,可想过父母亲的感受?如今却又落魄至此,令父母面上蒙羞。”他冲着围拢的众人施了个礼,“诸位乡亲。此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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