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遥莘“存在”了六十年有余,她当然最能权衡利弊。苏箬甚至能想象到当姬遥莘决定舍弃她,就像舍弃一块挤不出水的海绵时,那样看似温柔微笑,实际又毫不在乎的样子。
苏箬觉得手心出了一些汗,额头上也出了汗,风从门框和窗框吹进来,有些凉,苏箬这时才意识到西伯利亚的初春和冬天实际上差不多。她并没有非常留意娜娜说的话,而是注意着逃生路线,同时盯着那些呆立原地,好像从地板上长出来一样的贵族,考虑手中的武器能不能一刀砍翻一个。如果不能抢占先机,她还有什么办法能突围……
“所以,留下来吧,苏箬,你会发现这个地方也很不错。”靠近苏箬的一个已经完全骨化的人开口,是娜娜的声音和娜娜的语气。
“是啊,留下来吧。”第二个贵族开口,他穿着的礼服扣眼里有一朵枯萎的花,同样也是娜娜的声音和语气。
眼前的世界暗了下去,好像有人把灯光调成了夜间模式。大键琴的声音骤然响起来,哀乐一般的悲伤,所有人吟唱着什么曲子,刻意拖长了尾音,仿佛是在念一首沉痛的长诗。他们逐渐靠近苏箬,当苏箬向窗外望去时,她发觉天竟不知什么时候黑了。带着潮湿泥土气味的狂风吹进来,吊灯被吹得来回摇晃,所有人的衣物和头发都被风吹了起来,隐约能听见远处河水在怒吼……暴风雨来了吗?
苏箬拔刀出鞘,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贸然地挥刀杀出一条血路。
很多东西涌入她的脑海,一条一条的线索,看似毫不相干,此时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风,还有那些死去贵族又浮现出来。
娜娜会和他身份扑朔迷离的父亲去那座雪山中探险,娜娜对她父亲那种颇为复杂的感情……她来到这里时,会熟稔地用俄语与那些猎人交谈……其实娜娜早就准备来这里当守墓人了,或许是吉普赛女人让她想起前世的情人,但今生终究只能回想起前世爱过这个人,却不复深爱的感觉……再后来,不知道是娜娜自己还是姬遥莘的原因,才成为一个不称职的引路人。
那么,石川沙罗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苏箬闭上眼睛,又睁开,尽管握着石川沙罗的刀,她不愿去想那个日本女人的事情,且没有时间想了。
苏箬举起刀,从两个贵族之间的空隙冲出去,直冲向娜娜。
她发现娜娜有能控制死人的能力,在吴德制造出来的城市商场里,娜娜就是这样控制那个已死的女生开口说话。虽然这个家族死去的人数以百计,具备某种特殊能力的守墓人三百年来也积攒了几十个,但是只要击败了娜娜,或许就能逃出去,这个故事也宣告结束。
这种逻辑简单的构思在苏箬脑中不到一秒钟就成形了,但是她心里仍旧有个疑问,故事的总boss应该是吉普赛大键琴手,她已经露面,但为什么不发威?她死后能单枪匹马血洗城堡,强迫这个家族后人为她守墓,秒杀十个苏箬,甚至秒杀姬遥莘应该都不再话下,可她这个时候只制造背景音乐,似乎不太寻常。
苏箬没有再深想,她意识到自己的对手只有娜娜一人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的心里一直坚定着一个想法:不能留在这里陪娜娜当守墓人。离开之后要做什么,苏箬却没有想好,或许是去找姬遥莘吧……
刀锋已横在娜娜面前,娜娜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第47章 守墓人(5-9)
大概是第六感——苏箬更愿意相信是苏笠——的提示,苏箬及时地收刀,往身旁一闪,然后转身。风又大了,地板上、朽坏的家具上那些积攒了几个世纪的尘土纷纷被吹起来,吊灯来回摇晃,火光摇曳闪烁,一种不知是烧焦了什么东西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灰尘,像古旧死亡的气味。苏箬眯起眼睛,她看不清娜娜现在在哪里,但是她没有惊慌,她模仿在武打片中所看到的动作举起武|士|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警觉地慢慢向大厅中央移动。
其实在很久之前,苏箬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和娜娜兵戎相见,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来不及想太多,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感觉让她忘记了害怕或是愤怒之类的情绪,反倒是一种体会极为复杂的兴奋迅速席卷了全身。
如果苏笠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就什么都不再害怕了,苏箬如是想。
一个身影忽然拦在苏箬的面前,腐烂的脸上能清楚看到眼眶的骨头和牙齿,假发歪斜地戴在头顶,露出一半头盖骨。苏箬挥刀砍去,这具骷髅应声而倒。看来娜娜的这些祖先傀儡并没有多厉害,苏箬平举起刀,又刺入一具意图从侧面偷袭她的尸体的胸腔中。
这样缠斗并不是办法,苏箬思忖着,要么赶紧解决娜娜,要么就从这座坟墓一样的城堡中逃出去。但是娜娜现在又在哪里呢?她向四处望望,尽管是在室内,但由于光线极差,能见度很低,她看不清楚这偌大空间边缘的阴影中还隐藏着怎样的妖魔鬼怪。
一道五彩斑斓的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夜空,惊雷声随之响起,噼里啪啦的雨点就像投掷在地面上大把大把的铁砂。气氛似乎一瞬间就变得很不对劲,风雨声很大,充斥在天地之间,但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类似于交响乐的声音,提琴协奏的调子在此刻听来阴森森的;再仔细去听,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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