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可以天下无敌。”
“要用半生的命去换,值得吗?”
“如果心中总有缺憾,活过百年也是枉然。”
“那我怎么办?你要我独活半百吗?”
周轻重低下头,见项寻的衣袖上有块儿小小的污渍,他用指甲一点点儿抠掉,“这些年没有我,你不是也好好的?”
项寻抓住周轻重的手,“那怎么能一样呢?今时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寻儿,你不再是师叔。我是项寻,你是周轻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你心里还把谷不平当师父,我就永远都是你师叔。”
“行,你要是非觉得这样才能过瘾,我可以叫你一辈子师叔。”项寻把手指跟周轻重的交扣到一起,“那等你练到十层,天下无敌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要……让那些人都后悔。”
“哪些人?”
“所有诬陷过我的人,轻看过我的人。我要让他们都后悔自己瞎了狗眼曾经不把我放在眼里,后悔当初没做得再绝些直接把我杀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
沉默了半天,项寻把周轻重的凉手捂热了。想想既然还不能挑明了把话说清楚,继续纠缠这些永远也说不清的是非对错实在没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在路上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妥,别再节外生枝才是正事。
长长出了口气,把在心头萦绕了几天的烦恼抛到脑后,项寻把周轻重的手放到怀里,顺带着把整个人也拉得靠近了自己一些,“算了,不说这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的事了。明天就能抵达肃州,是不是还应该跟其他人分开,咱俩单独走啊?”
周轻重的思绪也被项寻带回到眼下,“嗯,我也这么想,要不太显眼了。”
“还有,越往中原地区去,武林门派就越多。你是不是易容装扮一下才好?”
周轻重摇摇头,“易容就不必了。换身夜行衣衣弄个斗笠就行了。”
想象了一下,项寻有点儿想笑,“有伽陀一个还不够,你们梵天宫这癖好得改改,大白天地爱穿夜行衣。干嘛?怕别人注意不到你,装刺客啊?”
“你……”周轻重一使劲把自己的手抽走,“真不知道你这帮主是怎么混上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门派越多,各色神秘人物也越多。越是让人看不出底细,越是不敢有人惹。谁管你穿成什么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呢。”
项寻笑着死皮赖脸地又捉回周轻重的手,“是,你说的都对。我这帮主是走狗屎运混上的。你不是师叔吗,师侄受教了。”
“少来曲意逢迎这一套。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着反正咱们俩联手一般人都不在话下,就是一时出了什么意外也能轻易解决。所以你想等我被人认出来了,再反过来笑我自以为是对不对?”
项寻哭笑不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还能怎么不讲理?说句奉承话也能引来你这么一堆牢骚?行,你对,你说的都对。你天姿过人冰雪聪明,晚辈的拙劣说辞已经被您老人家的慧眼识破,我甘拜下风还不行吗?”
周轻重脸一沉,“冰雪聪明?有这么形容师叔的吗?”
“那是……聪明伶俐,大智若愚?”
“你才‘愚’。”
“唉……怎么想夸你几句也这么难呢?”
“谁用你夸。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可怜,想安慰安慰你。可你却嘲笑我要穿夜行衣。”
“安慰?光用说就能安慰了?一看就没有诚意,还是要有些实际行动才行。”
“你的爪子往哪儿放?当心我给你冻掉它。”
……
两人贫着嘴你来我往地逗了半天,可身体始终挨着没有片刻分开。
最后一前一后地走回帐篷准备睡觉,项寻看着周轻重的背影下定了决心:轻重啊……以后你要怎样我都依你。是想梵天宫一教独大还是想所有跟你有过过节的人都拜在你的脚下俯首帖耳,我可以倾尽所能帮你达成心愿。不过,什么玄冰寒功,什么天下无敌。只要我项寻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练成。我要你这样跟我拌嘴拌到老,到死。我要你我都白发苍苍了,你还能对我说永远都是我师叔……
周轻重终于还是穿戴了夜行衣和斗笠。在肃州附近的村县跟大队人马分开之后,只项寻和周轻重进了肃州城内。一路上项寻光明正大地走在前头,周轻重因为斗笠上有圈黑纱遮着脸,看路有些碍事,便一直跟在项寻身后显得有些鬼祟。
项寻几次想告诉周轻重他这样很像自己的随从,可每次一回身对上他满脸冷酷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周轻重一看见他忍俊不禁就立刻眯了眼睛指自己怀里的剑,警告项寻不许笑他。
就这么一个几步一回头一个鬼鬼祟祟,两个人总算在天黑前找到一家看起来不怎么张扬又干净舒适的客栈。
项寻要了两间上房,又嘱咐店伙计把晚饭给他们送到房里,就跟周轻重一起进了其中的一间。
洗了把脸整理下衣服项寻斜倚到床上抻着懒腰说累。周轻重摘了碍事的斗笠泡好茶给项寻端了一杯。
项寻接过茶终于忍不住说:“嗯,不错,真的很像。”
周轻重端起自己的一杯吹了吹,“什么很像?”
“你啊,没觉得自己一路都很像我的随从下人吗?”
“呸,一看你那傻乎乎笑嘻嘻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有下人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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