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贞介绍道:“这是当今三皇子,今日前来,有要事相商。”
宗契修看了张志贞一眼,略一沉吟,清亮的声音响起:“若有能为王爷效劳之处,定当全力以赴。”
赫尧度的过分打量很不合礼仪,张志贞担忧的看了宗契修一眼,宗契修微微摇头表示无妨。十七岁前,他早已习惯众人的注视,只不过那时他贵为皇子,鲜少有人像赫尧度这样,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看。想看,都是偷偷的看一眼,生怕他会生气。
不过五年的时间,早已经改朝换代,以前的皇子,如今不过是一个人质,被现在的当权者赤裸裸的打量着。那眼神让他心里极度不舒服,像被一条毒蛇盯着看,让人恶心。
心中的不甘转瞬即逝,赫尧度仍然没有收回视线的打算,宗契修笑道:“ “王爷要是看够了,咱们来谈正事,要是没看够,我让泗景掌灯,别瞅坏了眼睛。”
此刻已是傍晚,阴天下雨,天气暗的早,客厅内昏暗一片,确实到了点灯的时辰。泗景只听了掌灯二字,赶忙点着蜡烛。
赫尧度一笑掩饰失态,啧啧赞叹道:“表弟真是好丰姿。”
一丝厌恶之情从宗契修的眼中闪过,以致他一边的嘴角抽搐,旁人只道他在笑,其实他确实在笑,不过是在冷笑:“王爷说笑了。”
赫尧度赶紧赔罪道:“表弟别气,兄确实发自肺腑。”
宗契修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说:“王爷若是为了夸奖我而来,那宗契修知道了。泗景,送客。”说完,站起来拂袖就要离开。
赫尧度赶紧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说:“是本王唐突了。这次是为夏良锡而来。”赫尧度言简意赅的把夏良锡的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边观察宗契修的表情,见他由刚才的厌弃转为思索,这才稍微放下心,他懊恼刚才的失常,恨不得时间倒转,不该唐突了他,给宗契修留个好印象才是。
宗契修听他说完,沉思片刻,说:“多谢王爷坦诚相告。以我的身份,实不该过问赫朝朝政,不过既然太子和王爷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又何必多虑。我这就给夏良锡写信。”说完,大步走去书房,一盏茶的功夫,递给宗契修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狂草:望夏公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赫尧度没想到宗契修这么配合,丝毫没有扭捏作态,对他的喜爱又加了一份,赞赏道:“多谢表弟,我先替天下苍生谢谢表弟。”
宗契修像是刚听到他的称呼,诧异道:“王爷叫我什么!”
赫尧度解释说:“你的姑姑是我父皇的妃子,你自然是我表弟,你们汉人都是这样叫的。”
宗契修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送客!”说完,瞧都没瞧赫尧度和张志贞一眼,转身走向内间。
回到书房,他狠狠的把砚台摔在地上,砰的一声,一块上好的砚台被摔的粉碎,他犹不解气,拿起刚用过的毛笔,从中间掰断。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原本就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刚才强忍着冲动,才没有杀了赫尧度,羞辱!奇耻大辱!他大宗的奇耻大辱!以他原本高傲的性格,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丰姿!表弟!这些字眼深深的刺激着宗契修!他的指甲紧紧的扣在手心上,下唇被咬出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的心穿着厚厚的盔甲,他的脸上带着厚厚的面具,他等了五年,等到有足够的意志来面对赫家人,这才启动了第一个计划!
可现实那么残忍,赫家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无耻!赫尧度用看女人的眼神来打量他,用形容女人的字眼来形容他,他把他当成了什么!居然有脸提到姑姑!
想起可怜的姑姑,宗契修的心疼的要命,他对姑姑没多少记忆,他刚出生没多久,姑姑就被嫁到赫族和亲,嫁给当时赫族的王也就是现在赫朝的皇上赫帝驰为妃。赫帝驰当年已经有了三个妻子四个儿子,姑姑嫁过去,根本适应不了大漠的饮食和气候,娇贵的公主身体虚弱,终日以泪洗面。不过为了身上的担子,强挨着罢了。赫帝驰不止不珍惜大宗的公主,还任由他的妻妾欺辱姑姑。赫帝驰狼子野心,终于在羽翼丰满之时,进兵大宗。姑姑不忍看到赫族与大宗开战,力劝赫帝驰无果后,终于在赫帝驰发兵的那一日自尽身亡。
赫尧度是赫帝驰皇后的儿子,跟他的姑姑有什么关系,已是胜利者,何必又在称呼上羞辱他,羞辱他的姑姑!
这股怒气来的突然,去的更加迅速,泗景端着面进来时,宗契修已经恢复了常态。
泗景小心翼翼的问:“爷吃饭吧。”
“放着吧,你先出去,这两天多留点心。”宗契修的脸色平静,语气平和的交代着,这间宅子只有他跟泗景两个人,当年跟着他的那些人,都去了岭南。他从不担心宅子的安危,宅子外面有赫朝的眼线监视他,宗契修把监视当成了保护。他相信赫帝驰不会让他在大雍出事,退一万步想,赫帝驰想对他动手,那几个仆人,真不够瞧的,反倒不如现在,只有泗景一个人,清静又能打消赫帝驰的顾虑。
“爷你没事吧。”泗景边收拾地上的碎砚台,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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