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最后还是离婚了。无论孩子怎么尽力去挽救,大人还是一意孤行地破坏了孩子唯一可以停泊的港湾。决定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少年必须跟随母亲搬到别的城市。然而在搬家的前一晚,少年久违地打电话给他,说要最后见一次面。
“求求你了。已经……谁也不能依靠了。”
谁也不希望抚养孩子。一直以来都知道父母不喜欢自己过分内向阴沉的性格,然而到这种时候才深刻地认识到那是一种冷彻肺腑的嫌弃和憎恶。作为最后支柱的姐姐对自己越来越冷淡,最后还大喊着对自己说:“在这个世界,谁都是孤独一人的!”
明明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了,在听到对方一边压抑着哭声,一边声声凄切地哀求他的时候,陆靳还是不禁心软了,答应到对方指定的公园去见面。
本来还谈得好好的。一切平和安谧,如同只有树叶簌簌轻响的深夜公园。然后仿若雨点逐渐落下,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个涟漪,两个涟漪,三个涟漪……
最后倾盆大雨,狂风大作。
又或许本来之前的安稳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毕竟少年从一开始就把美工刀藏在口袋里。后来在医院里被警察问话的时候,他差点不能自圆其说。幸好最后警察还是只眼开只眼闭地息事宁人了。
然而狂风仍在大作。后来发生了更加疯狂的事情。
看到呆在病房一角的少年后,他感到浓烈得像墨水一样的憎恨在心底升起。于是,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他打破了床边桌子上的水杯,用玻璃碎片划破自己的手指,在随便抓来的便条纸上,歪歪斜斜地写上“不要再缠着我”几个深红的大字。
那一瞬间,少年原本就异常惨白的脸全无血色了。红肿的双眼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陆、陆靳别生气啊……我也……也刺伤自己好了……”
就那样,在自己的冷眼旁观之下,少年竟然真的把碎片刺向自己的肚子,而他始终没有出声去叫大概在门外谈话的大人。直到少年咚的一声倒下后,大人们才匆匆忙忙地跑进病房。随后就是一片混乱,而他却一直事不关己地在一旁了冷冷看着。
“当时真是太丢脸了。”
当事人仍然用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的语气笑着说下去。
“我也刺伤了自己。那又怎样呢?根本不能让你好起来嘛。真是蠢到极点了。”
浑身颤抖不已。
“或许我把自己的器官卖了会比较好吧。毕竟你住院需要很多钱呢。”
疯子!疯子!疯子!
“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打算刺伤你的。我是打算……在你面前自杀的。”
啊啊啊啊!够了!住口!住口啊!
这时袁乐轩似乎向床边书柜伸长了身子。吱呀的一声抽屉被拉动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蓝皮笔记本被平放在自己的面前。袁乐轩轻轻笑着打开空白的页面。
“这么晚才给你回复。真对不起。”
悄无声息。锋利的刀刃深深划过指尖。单是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都觉得疼痛难当。袁乐轩却仍然在空洞地笑着。
血液涌流而出的指尖在只有单调横线的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了。他似乎能听到用力压在纸张上的伤口发出声声痛呼。
纸张撕裂的脆响丝丝充斥了略显冰冷的卧室。袁乐轩拿起还在一点点地流淌着鲜血的纸张。声音越发温柔,如同深谷里寂寞冷冽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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