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钟错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
不过下车之前,他还是稍微停了一下,瞥了眼默默盯着他的某人后,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丢了过去。
“哎哟喂呀~”小吊尖叫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到张非眼前。
“以防万一。”绷着脸丢下一句话,钟错走向博物馆。
看着小鬼的背影张非不由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把撞得晕头转向的小吊捡起来,拎着他的舌头甩了甩:“好了别装了,你是鬼,又不是什么小动物。”
“……”妄想着用装晕骗来一时安宁的鬼仆老老实实把舌头收了回来,飘到张非肩膀上乖乖站好。
跟了钟错这么久,小吊已经充分认清了现实,家里面说话最有分量那个是张非,钟错虽然表面上对他不以为然,事实上,只要张非真心想做,这家里还没什么他做不到的……
……比如,欺负一个倒霉催的小鬼仆?
“干嘛苦着脸?”张非戳了戳肩膀上的鬼,“走吧,我带你去英雄广场看看,这儿好歹也是临山着名景点——虽然基本没人来。”
确实如他所说,偌大的广场空空荡荡,连草皮都长得稀稀拉拉,这会儿已经过了冬天,地面却不见多少青翠,透出一股衰败的气息。
张非走到广场中间,这儿有尊为了纪念临山保卫战而立的铜像。黑沉的底座上,三个军装人像并肩而立,眼望远方,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坚定。
铜像的基座下面被人放了几束花,已经被昨晚的雨水泡得濡湿,张非小心地避开花束,走到铜像边,合掌拜了拜。
他平时其实不爱搞形式主义的这一套,只是今天……
“如何?你要不要也来拜拜?”心里无端的有些烦闷,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张非试图把小吊拎过来,却抓了个空。他可怜巴巴地揪着张非衣服上的帽子,吊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说:“饶了我吧,我可不敢过去……”
“怎么?”
“这儿有……怎么说呢,”小吊绞尽脑汁地想形容词,“就跟佛像似的东西。”
“嗯?怎么回事?”张非一时好奇,走远了几步把鬼仆拎出来细问。
“那上面就跟那些佛像一样,有一层金光,”小吊比手划脚地给他解释,“亮,而且烫,我不敢靠近。”
张非不由多看了那铜像几眼,可惜除了铜锈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那光已经弱了很多,”张非察看时,小吊躲在他身后小声说,“我记得以前这儿是鬼魂禁区,可现在我都能离它这么近了。”
“弱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吊摇了摇头,“不过以前我看过废弃了的庙,那里面的佛像也是这样的……”
他抬了抬头,看着对他来说分外高大的铜像,眼睛扫过铜像上的斑斑锈迹,没有再说下去。
张非看了看铜像,又扫了眼铜像基座下面那显然放了很久的花束,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左右找了找,没找到花店,只有一边的杂草丛中有一朵早开的野花。他小心地把那朵花摘了下来,踮起脚别到铜像上。
“你觉得怎么样?”干完,张非后退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我觉得……那朵花它,它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富有艺术气息,使人感到极为震撼……”
“……得了,不用说了。”张非叹了口气,灰溜溜地凑过去,想把花再取下来。
可他刚踮起脚,后面就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是你?”
张非动作一僵,保持着那个举手的动作硬是扭过头去,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不久前刚认识的解说员正站在他身后,他手上捧着一束比张非放上的那朵娇弱小野花正式多了的花束,眼睛盯着张非,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友好。
毕竟某人现在的造型,加上他之前的“劣迹”,看起来绝对不会像是一个献花者,而更像是一个意图乱涂乱画的捣蛋鬼……
“那个……又见面了。”顾不上摘花,张非缓慢地把手收回来,转过身,强笑着面对解说员。
这时他才注意到,解说员并不是自己来的,他身边还站着林老先生。老先生还是那身军大衣,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军号。
得,现在破坏博物馆的现行犯撞上了博物馆热情认真的解说员跟显然对博物馆有深厚感情的退伍军人——张非衷心希望接下来不是老少混合双打。
好在两人并没表现出什么敌意,解说员将怀里的花束放到了铜像下面——张非注意到他怀里装和铜像下面其他几束花几乎是如出一辙——接着退后几步,抬起头。
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铜像,从它们伸出的手臂,一直到黑石底座上,那深深镌刻的“英雄”两字。
他明明就站在张非眼前,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觉得解说员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他难以触及。
那种感觉很怪,让张非不由皱紧了眉。好在那只是一瞬间,很快,解说员就恢复了常态,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又像是那个热情的解说员了。
张非还在思索他刚才那古怪的表现,袖子却忽然被人扯紧。他转头,对上一双沧桑却依旧明亮的眼。
面对老人张非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他之前被人栽赃的那些事……
“那个……有事么?林老先生?”张非讪笑着试图将他的袖子挣出来,老人的手松了开来,却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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