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现在外头很乱,李家老板已经跑了,一家人躲得没了影子,你还是先在我家躲躲。”粗糙的手拍着蓝镗泽的肩膀,“不要怕,他们不会想到你躲在我家。”
“小泽,来,先喝口水。”一杯白开水伸到面前。蓝镗泽接过手,一口气灌完。小城水质不好,碱重,用这个水烧开的开水有股咸味。换作往常,蓝镗泽绝对不会喝,还会抱怨几句,如今……
接过蓝镗泽手中的空杯子,安妈妈用手擦拭着眼泪。事情出来以后,老伴儿打电话给蓝镗泽,没想到蓝家很快被讨要工钱的工人和闻讯赶来要债的债主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好工厂那儿一片凄惨,没有人注意到蓝镗泽才能顺利把他带回来。
坐在安成和的单人小木床上,蓝镗泽抱着两人的合影,如果安成和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现在身边没有了安成和,蓝镗泽才发现自己连接下来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高一上学期临近期末,大冬天,西北风飕飕的刮着,蓝镗泽和高三一疯子打赌。学校池塘中间有座拱桥,桥中间挖了一个洞。两人打赌谁能有胆从那桥孔里游过去,那壮得像熊一样的家伙,脑袋却只有核桃仁儿那么大点儿,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岸上蓝镗泽笑眯眯丢下一句“拜拜”扬长而去。
壮熊在水里扑腾,冻得个半死,好不容易爬上岸,回家大病一场。那时候正是高三一轮复习,课程重要,缺一堂课都不成,安成和愣是去高三教室坐了一个星期,把笔记记得工工整整给人家送去附带讲解。
看在安成和面子上,原本扬言要废了蓝镗泽的壮熊,看到蓝镗泽只能一梗脖子装没看见。
还是高一,下学期,女生在一片起哄声中给自己送情书,接过手三把两把扯个粉碎后从鼻子里冒出一个“哼”。这个轻哼换作别人无关痛痒,偏偏女生在家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受不了,推开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
幸好窗户下是个花坛,春天来了,园林工人刚松过土,准备种花。女生掉在松软的泥土里捡回一条命。后来是安成和张罗着买水果买花篮拉上自己登门道歉。人家不让进门,安成和在女生家门口站了一天的场景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高二上学期,在酒吧喝酒,一小子看蓝镗泽不顺眼,骂了自己几句,蓝镗泽一啤酒瓶给人脑袋砸个窟窿。家里人不愿意了,闹上门,赔了几万块还嫌不足。
两家是本家,那小子辈分比蓝镗泽爸还高,蓝老板抽着烟左右为难。不赔吧,在讲究亲族辈分关系的小地方,走出去都会被戳脊背骨,搞不好做生意的信誉都会下降,况且那小子还是蓝镗泽爷爷辈,爷爷骂孙子那是天经地义。赔吧前前后后已经赔了好几万,就为了脑袋上一个窟窿。蓝老板明白,这是一个无底洞,钱花完了还得再来要。
最后还是安成和出了狠招,从屋里酒柜上拿了蓝镗泽老爸的一瓶人头马,塞进那小子手里,抓着那小子的手就照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
安成和用因为失血和疼痛已经有几分朦胧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那家人,发青的嘴唇轻轻吐出一句话:“这一酒瓶,我替他还了。”
酒夹杂着鲜血顺着安成和发青的脸上往下流的模样,生生镇住那家人的同时也镇住了蓝镗泽。那纤细单薄的身体里还藏着这么一股狠劲,从此,无论蓝镗泽在什么地方鬼混,安成和去接他也没人拿安成和怎样,那一酒瓶出了名。
从认识到他死,安成和就狠过那么一回。
父母撒手归西,蓝镗泽却有心情去回忆这么些事。从小到大,爸只会挣钱,妈只会花钱,对蓝镗泽的爱也只会用钱表示,有时打牌打上瘾就任其在家自生自灭。虽然兜里钱是不愁,外面多少人围着自己转,心总是空空落落。
自从安成和出现,一点一点侵入了他的内心,再一点一点掌控了他的生活。
“安成和,你个混蛋,把我变成个废柴就撒手不管了。”抱着相框,蓝镗泽嚎啕大哭。
如今,唯一的依靠早就变成了骨灰,自己该怎么办?
懵懵懂懂过了几天,在安成和父母的照顾下,蓝镗泽总算缓过神来。不过前途还是一片迷茫,混装着一百多号人的骨灰,里面说不定有老爸一小片骨头的骨灰盒不敢去领,老妈的尸体还冷冻在太平间没人过问。何况还有几亿的负债,怎么还?
安爸爸每天出门打听消息,回家总是摇头,渐渐的蓝镗泽知道了,自己家的厂子和房子全部拍卖,学校的股份也抽掉,清算出来的钱做了赔偿金。
见蓝家实在没有东西,那些工人家属也不再闹。闹有什么办法,刚上大学的小孩子能解决问题么?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就当白干了吧,不管怎样比那些烧死的强。
白天感受着安成和父母的温暖,晚上抱着相框入睡,蓝镗泽有时候真想一辈子藏在安成和家里。可惜连这个想法也不能如愿。
一大早,安家的那扇薄门便被敲得山响。安爸爸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一群五大山粗的汉子进门便揪着蓝镗泽要钱。安爸爸上前拦,被一拳头打翻在地,安妈妈见老伴儿被打倒,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幸好安家平时在小区里口碑人缘极好,安妈妈的哭声被邻居们听见,前后楼纷纷拿上家伙前来支援,一时之间,狭小的屋子里乱成一团。
混乱中,安爸爸指着门口做了一个赶紧离开的暗示。
安家也不能久留,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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