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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真正起身洗漱完毕,已经是午后了。他们的作息并不算太规律,只因并没有什么急事等着他们去做。苏蓉蓉将一张小小的木桌摆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再端出酒壶、酒杯和几样小菜,楚留香就坐在桌旁,开始他每天例行的自斟自饮。
他们的屋后是山,屋前是水。山是青的,水是碧的,偶尔还会有善啭的鸟儿落到院子里的树上。
楚留香总是能和那只鸟玩上两个时辰。
再美的景色,看上整整十年,看过春华秋实、夏风冬雪,连漱口洗脸都对着它,也就视而不见了。
鸟总是活的。
楚留香说:“你不让我跟鸟玩,难道让我去跟蛤.蟆玩?”
苏蓉蓉想,他为什么没想过跟自己玩呢?
当然她自己就知道原因。她知道,她在楚留香揽着她的腰,带她飞过丛林和山岗、飞过河流和湖泊、飞得像两只最快乐的鸟儿时,她虽然感到开心,但并不会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她总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孩子气,而他们都是大人了,大人是不需要这样表达情感的。
她也知道,如果他们偶然一起出门,去买些生活必需的东西,如果楚留香跟卖米的小姑娘多笑一笑,她虽然也觉得没什么,但还是心里不自在得发乱。她总是变得少言寡语,而楚留香就要打叠起精神来安慰她,直到两个人都把这件事忘记。
她还知道,她是离不开楚留香的,恨不得每一时每一刻都看见他,拉着他的手不放开。楚留香曾经借故出门,在外面待上一天一夜,但回来的时候就已见不到她。她觉得,既然楚留香令她思念,她也不妨让他尝尝思念的味道——直到他急得受不了,她才重新出现,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和放心。
苏蓉蓉知道,楚留香对这些,都不是很高兴的,但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也愿意容忍。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所以这些事本不是问题。
问题只是,楚留香再也找不到人陪他玩。
因为苏蓉蓉太爱他,并采取了那样极致的一种手段来表达爱意。楚留香愿意接受这份爱,更愿意接受这个本来就曾相濡以沫的女人,但他却不得不因此和朋友们分开,永不相见。
为了午夜兰花的行动,为了能让楚留香出现在她面前,苏蓉蓉设计得很周密,甚至不得不利用一些无辜的人,不得不让一些人死。
而楚留香最厌恶的就是杀人。
他为此觉得对不起朋友,也对不起死去的人,尽管那些人说不定并不是他的朋友。
他愿意接受苏蓉蓉,不仅因为他爱她,也因为他不带苏蓉蓉走,她就会有危险。
他愿意为她承担下这一切,包括她的罪恶。
所以他再也没办法见他的朋友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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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在喝酒。
他的酒量并不好,比起年轻的时候,简直差得太多了。
但他还是喝得很快,一壶酒喝完,他就再要一壶。
苏蓉蓉静静地为他换上另一壶酒,然后远远地坐在桌旁,看着他。
酒量和身体有关,也和心境有关。一个不快乐的人,总是很容易醉的。
楚留香并不快乐。
他醉得很快,几乎比他喝酒的速度还要快。
他每天都会醉,转天午后才会醒,然后收拾起身,再去醉。
他除了醉没有别的事可做。
江湖,朋友,女人,酒。他现在只有酒。
他已只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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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三壶酒以后,楚留香突然开口,说:“我记得,第一次和花满楼喝酒,是在大漠里。”
苏蓉蓉愣了愣。她没有想到楚留香又提起了那个梦中的人,那个他以为是“朋友”的人。
楚留香笑着继续说:“我从来不知道,他那样的人,酒量居然不错。”
“他……”苏蓉蓉试探着问,“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的那个……花满楼?”
“他很年轻,很漂亮,他笑起来就像温柔宁静的月光。”楚留香肯定地点着头,但每一个字都令苏蓉蓉无比心惊,“但他喝酒的样子却一点也不温柔,他喝得几乎和我一样快。”
“你是说……他‘那个时候’很年轻?”苏蓉蓉仍然小心翼翼,为楚留香的话加了个注脚。没有听出她言外之意的楚留香只是接着点头。
“很年轻。他比我小五岁,而且他的样貌和性格都让他显得更年轻。——你知道吗?”楚留香神秘地笑起来,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像是要苏蓉蓉为接下来的话保密似的,“他……他眼睛看不见……”
苏蓉蓉确实被震惊了。楚留香对于这个杜撰人物的细节描述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就好像他真的认识这样一个人,一个年轻、漂亮、温柔、豁达、却双目失明的人。这个人还跟楚留香一起去过大漠。
“他眼睛看不见……”
苏蓉蓉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想从其中找到什么漏洞。楚留香这次的编造委实太离奇,她简直不知该怎么应对。
是随着他这么胡说下去,还是正正经经地纠正他,前往大漠的,只有他、胡铁花和姬冰雁三个人?
他编出这样一个子虚乌有、而又活灵活现的形象,是不是为了代替心目中胡铁花和姬冰雁的位置?
楚留香却大笑起来,高擎着酒杯,像是在邀请天边初初挂上的一弯眉毛月。
“你莫看他眼睛看不见,他的心看得比谁都清楚,比谁都透彻!他,他是个完美的人,完美得不可思议!”
苏蓉蓉最后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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