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贾政等人高谈阔论,胤禛也并不多语,只是适时插|入一句,倒比那些人的长篇大论更显得一针见血,见地不凡。
贾政瞅着比宝玉大不了几岁的薛蟠,又郁闷了起来,回身看着从头到尾闷声不响的宝玉,厉声说:“你不会读书也罢了,到底学着出来认识些为官做宰的朋友,日后也好在世路上有个进退。现在这么多人,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哪一个不可以做你的老师?尤其是你薛大哥哥,这会子可是要‘蟾宫折桂’了,就连我这做姨丈的,都觉得‘与有荣焉’。你现在放着大好的习学的机会不去向人家讨教,倒是在这里一言不发装大神,平日却是个‘窝里横’!”
贾宝玉无法,后面只好瞅着机会抖抖索索地也发表了几句自己的见解,却是每次都被贾政嗤笑不已,闹得胤禛都在心里咋舌:这贾宝玉到底是贾政的儿子还是他的仇人啊?这样时时刻刻骂不绝口的粗暴教育,也难怪宝玉会变得那般没出息没担待!
胤禛起了一点怜悯之心,本想就此罢手。可是当他的视线转到贾宝玉手上拿着的一把香妃骨的绢质折扇上时,隐隐约约看见上面好像有字,不禁有些好奇,便向宝玉借来一观。
宝玉本不想给胤禛看,可是他瞄了一眼贾政的脸,哪敢乱说乱动,只好颤抖着手递给了胤禛,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节外生枝的好。
这一看,胤禛顿时就将刚才的那点不忍之心抛至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先满足一下大家对贾府的怨念,虐一下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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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那扇面上绘着山石溪流,侧边一颗桃树,枝头虽然还有许多粉红粉白的花儿开得热闹,树下却是一片落英缤纷。
左侧以黑色墨笔写着四句似诗句又似戏文的话: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胤禛看着这几句话很眼熟,随后便想起来这原是黛玉所做的《葬花词》。胤禛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前不久宝钗归家时曾经将此文摘录下来与他看了。当时宝钗就说:“林妹妹性格太过纤细敏感,那日为了起诗社的事情,姨妈不高兴,说咱们几个女孩儿耽误了宝玉看书温课,别人也都罢了,只有林妹妹就闷在心里不舒服了好些日子,那日一个人跑去园子里呆着,我去寻她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可见是哭狠了,晚上又一个人在灯下面写写念念,做的这个葬花词。”说完,宝钗叹息不已。
当时胤禛看了之后,默然半响,才对宝钗说:“性格敏感也不是坏事,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不能反抗还不许自怜自艾吗?写诗是发泄郁闷之情的一种方式,你且不要干涉她。等过些日子她缓过劲儿来了,你再好好开导开导她。你们既然是金兰之契,理应多照顾照顾林妹妹。妈妈几次说要接你出来家里住,我都说回来你一个人回来住难免闷得难受,那边林妹妹也落了单,不若你们姊妹一处相伴着。‘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几年,等你们都大了,想这么相伴着也不能了。”
一席话说得宝钗也是感同身受,落下泪来。两兄妹品鉴黛玉的《葬花词》,都觉得林妹妹幼年遭遇母丧,又离家万里,寄居亲戚家中,性格孤高又敏感多心,被贾府中人明着暗着排挤,故做此痛心彻肺的感怀之诗。
现在看着林黛玉的伤心之语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贾宝玉绘在纸扇上,当做稀奇一般拿在手里到处给人看,招摇他家里有个能舞文弄墨、多愁善感的好妹妹,胤禛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胤禛将那把扇子“啪”地一声合上,对贾政说:“姨丈,外甥觉得宝兄弟诗才了得,想与他另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谈论一番,不知姨丈可否依准?”
贾政哪里会不准,求之不得还差不多,反而是嘱咐自己的儿子说:“这是你薛大哥哥好意夸奖你,就你那点子歪才,唬不了人的。你要好生向你哥哥讨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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