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从头淋下,刺骨的冷像是走在三生河畔时从黄泉吹来的风,直冰冷到人的灵魂里去,让人讶异原来死亡不是解脱,而是另一种折磨。
“醒了吗?”
“回六娘,许是伤太过严重,还没醒。”
“那愣着干什么?”元氏怒道,“继续倒啊!”
“是。”
“哗啦”,又是一通冷的彻骨的冰水泼在身上,这一次伴随冷冽而来的,还有锥心刺骨的疼痛,水奴再是不愿意醒来,也被满身的伤痛拉回了现实。
“哟。”元氏看见她醒来,冷冷的讽刺道,“活过来了?如此弱不禁风,不知道的还当是那家娇滴滴的娘子来了。”
水奴依旧被吊在墙壁的绳索上,此时从手臂到手腕甚至指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是从先前受刑时那一阵被撕扯一般的疼痛来看,想来应该是骨折了。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无一不疼,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扯下来放在火上烤过之后又粘回去的。
她微不可闻的喘了口气,额头上流下来的已经不知道是水还是因为疼痛而流下的冷汗。
“你这又是何必?”元氏怒火中烧之余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凑近她阴测测的道,“结局都是死,你把嘴巴闭得越紧,难道不知道身上就得承受越多的痛吗?”
水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沉默的垂下头去。在一开始求饶过几句之后,她便再没开口,即便痛呼都被她硬生生的压进骨髓里。
“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继续打。”元氏退后几步坐下,怒对左右道。
“啪、啪”两声,眼前又飞起两道鞭影,痛到极致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感知不到这种疼痛,竟麻木到无所知觉,水奴眨了眨眼,熟悉的黑暗又袭来,她有些庆幸的想,至少又能得片刻的解脱了。
“回六娘,又昏过去了。”
元氏不耐烦的道:“弄醒就是了。”
再一次醒来,面对的却不是寒冷,而是一团冒着红光的热气。
先前一直埋在炭火里的刑具此时离她不过咫尺之遥,似乎只要眨一眨眼睛,睫毛都会被烤焦一般。而另一端被一个奴仆拿着,旁边是元氏那张失去耐心之后的有些扭曲的脸。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元氏恶狠狠的看着她,“巾帕你到低藏哪儿了?再不说我会让你在昏迷之前直接变成一块焦炭。”
她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大概这红得吓人的烙铁一粘上去,这条命也就彻底的交代了。
水奴满眼惊惧的看着那烙铁,心里的恐惧蔓延开来,她忽然挣扎起来。然而两只手臂已经失去知觉动不了,只徒劳的把身体往墙上靠了靠,待发现不过徒然之后,忽然就又放弃了,整个人软软的垂了下来,眼里的惊惧一点点退去,只剩下一片无边的绝望。
元氏看得怒火丛生,她本来就极为厌恶谢氏母子——明明不过也只是妾室身份,却仗着出生谢家而享受着主母的待遇,偏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好像这殷家的门是谁拿刀子逼她跨进来的。
所以即便不为了那两颗珠子,只要一想到眼前这婢女是从司园出来的,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施虐的快感。更何况这婢女又做出这一幅漠然的态度,更让她忍不住想要把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撕碎。
退后一步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以免闻到那股焦臭味,元氏正要下令,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即将出口的命令被打断,元氏恼怒的回过头,“谁?”
“六娘。”来人是个个子矮小的婢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见牢门里面血腥的阵仗,直接就吓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道,“不、不好了。”
元氏皱眉恼道:“好生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那婢女吓得一激灵,急急说道,“院子里忽然失火,被发现时已经快波及六娘的卧房了。”
“你说什么?”元氏一惊,忙几步走出牢门外,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婢女的衣襟,不敢置信的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婢女又被吓了一条,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才说完整。
原来元氏离开之后,过了没多久,她所住的院子里忽然就起了火,火势直接从正厅开始,才被发现时就已经扑灭不及。
元氏心急之下甩开婢女就想赶回去,离开之前回头吩咐道:“把人拖下去好生看着,可别弄死了。”
再一次被丢在潮湿的稻草上,身上的伤碰着尖锐的稻草更是疼痛,水奴努力的翻过身想要平躺下来,只是双臂已经没有知觉,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极是困难。
好不容易把自己放平躺在稻草上,水奴已经满头是汗,私牢的屋顶上滴落的水珠刚好打在她额头上,她却已经不想再动了。至少那规律落下的冰凉能让她保持清醒,不至于一睡不醒。
大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昏暗的屋顶,脑海里一片昏沉。
私牢里再一次恢复寂静,甚至能听见老鼠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地上行走的声音,而后是人的行走的脚步声——那声音极为轻微,若非周围这么安静,她又只有听力是毫不费力的,只怕也要忽略过去。
水奴扭头看向牢门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还没辨认清楚,熟悉的呜咽声就传进耳朵里。
“阿元?”水奴低声问道,“是你吗?”
“呜……”门外传来小猫一般抽泣的声音,半响,阿元才抽抽搭搭的说道,“是我,水奴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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