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示意身后的人上去,我就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近,然后拿起棍子就是啪啪几下。断了,我看向另一边的单峰,他正带着人要走,似乎对我的目光有所感应,他还是没有说,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时四面八方的痛感才向我袭来,我蜷缩着倒在地上,眼前突然略过一幅幅画面。那是刚来的时候,被教员抓去办公室,我狠狠撞墙表示不从。本来就有疤的脸上更是多了不少的红痕。被孟冬打,被别人打。然后是我反抗,练拳头,在操场上练单杠,跑公里,大碗的吃饭,吃不下去也不准吐。深夜里趁别人不在的时候对着墙打,找别人练身手。身上到处是疤,乌青,惨不忍睹。
因为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要出去。”
后来被单峰所用,为他做事,渐渐成了他手下的精英,如今却为了暂时的和平而舍弃我这颗有用的棋子。
“哈哈哈哈”我难以自抑地大笑,“你凭什么?凭什么!”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了。我呆呆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突然想起什么。果然,两只手被包得乱七八糟的。
“小峰,千里呢?”我听见自己涩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好像被卡住的录音带里拉出来似的。
赵佳峰从下铺露出头来,叹了口气,“当时千里听到这件事,顾不着拄拐仗就去找你,那时你都意识模糊了,是他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然后,”
“然后什么?”我有点着急,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赵佳峰看了我一眼,“跟大教员自荐枕席了。就是为了保下你。”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不敢看我的反应。
“你们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了。”是啊,那么明目张胆,那么地张扬恣意,他们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教员已经说了,李强被整顿了一番,现在是峰哥的势力独当一面,以后看谁还敢整我们!对了,你的手保住了,就是以后不能提重物。”赵佳峰说着说着,就越小声,好像我真能把他给吃了似的。
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知道了。我再睡会。”
当我以为第一次踏进这个网戒所就长大了,我学会了打架,用拳头说话,学会了如何做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是,这一切还是远远不够。
离那个日子又过了半年,我也已经整整半年没有看到千里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或者已经死了。
每天晚上我都在想生死,命运,想自己和千里这两年的事情,却恍恍惚惚理不出头绪。我隐隐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呜哇呜哇呜哇——”窗外传来警笛的声音,我一个弹跳坐起,拉开窗帘探出头去。嗬,好家伙,十来辆警车,下来几十个警察。发生什么事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趁乱逃出去。
寝室里的人都出去做活了,因为自己的手和教员的特殊照顾我被变相禁锢在寝室的床上,就像当初的千里一样。
外面的世界吵得像几万只蚊子在叫,我的耳朵却渐渐听不到这些声音了,因为门口有人被抬着过去了。白的不像话的侧脸,只有半边,我就认出是他,心里的激动过后就是麻木,我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整个网戒所被一窝端了,上面有人怀疑这里是个人贩基地,一查果然好几个被拐的都在这,再深入查下去,什么不当交易都出来了。这件事还上了日报的头条,电视里也播了好几天。
我被送回了福林老家,两只手的代价。爸坐在餐桌上猛抽烟,妈抱着我一直哭。哭得我两只胳膊都疼了。
“没事,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只是心理扭曲了而已。
我开始重返课堂,但没多久就读不下去了。我提出去广州打工。爸妈同意了。当天晚上,我就收拾起了行李,诗和远方,至少我还有远方吧。
“你找阿深?他……”门外妈和谁在讲话呢。
有人进来了?我转过头去,“妈,你——”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轮椅上的人渐渐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阿深,千里想你了。”好想好想。
我顿时有点手足无措,眼眶微微泛红,走过去把他推了进来,轻轻挽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被家里人找到了吗?那个白家据说是有钱人,怎么还是没有把你的腿治好?你……”
“我来找你,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就来了。”千里摸摸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腿根部,笑得一脸无谓,“腿断了太久,早废了。”
我愣着,一时间无话可讲,只好傻傻地看着他。千里回望过来,好看的眼睛里倒映着我,一个完整的我。“我知道你要去广州了,我跟你一起。”
我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却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我不追问,他也就不再回答。
第二天,我们启程了。爸包了一辆车将我们送到了车站,妈坐了进来,爸在车窗外面朝我们挥手,他的眼睛里有泪光,我看的很清楚。或许,父母就是这样,一直站在原地,爱恨似乎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送走了一直哭着的妈,我和千里买了火车票,让他在候车室坐着,我去超市里买了一些粮食和水。
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轮椅上的他歪着头小鸡啄米的模样,我微微一笑,走上前将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明显地一颤,看到我才露出了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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