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什么钱,那场车祸不仅把向涵变成了这幅样子,更是夺去了父母的生命,他们家没什么亲戚,警察几经转折联系了向浩,向浩这才见到五年没见的弟弟。
车祸责任不在别人,父母留下的钱和向浩自己的仨瓜俩枣都给向涵做了前期治疗,却再也支付不起昂贵的后续费用,他只能带着向涵出院。
向浩在修车行打工,开始他们住在车行后面的宿舍。宿舍不要钱,但是七八个大老爷们挤一个大通铺。向涵怕生,像一只被扔进狼窝的小兔子,哆哆嗦嗦藏在他身后,然而他像是知道哥哥的窘境,一声要走也没有说过。
还是向浩先受不了的。
向涵生得白,两条腿又直又长,他洗过澡从通铺边上小心翼翼走过,一群正打牌的男人就扭过头看他,发出粗重的笑声。
向浩想起从前的向涵是一尘不染的,二十岁的人了还不沾一丝烟火气儿,傲慢又寡淡着,无论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不应该和这些男人混在一起的。
他带着向涵搬到了现在的出租屋,但是也只是从一个圈搬到了一个窝,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帽子自然也不会去商场买,甚至连商店也不是,即使只是路边的夜市,对于好久没有上过街的向涵来说已经足够高兴了。
出了巷子再走一条街的桥下就有夜市,规模不算大但是很热闹,一个一个棚子挂着昏黄的白炽灯泡,三轮车上搭一块木板摆上各种各样的便宜货就是一个摊位,是穷人最爱光临的地方。
昌州是江城邻近的一个小城,地小人少经济旅游都不发达,这里又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城区,向浩和向涵也是穷人中的一员。
人很多,向浩牵着向涵的手防止他走丢,他实在是高,长相也凛然,在人群中本来就打眼,向涵头发虽然乱糟糟的,一张脸却意外地好看,单是这两人的组合其实已经足够突兀,还偏偏十指紧扣。
还好人群足够拥挤,即使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向浩不在乎向涵不知道,谁又会在意。
向涵又兴奋又害怕,紧紧靠着向浩,看见什么都要问上一问,看到粗制滥造的模型飞机要问“哥哥这个好不好玩啊”,看到红通通的糖葫芦要问“哥哥这个好不好吃啊”。
“没玩过。”
“不知道。”
向涵就失望地“哦”一声,走过了还依依不舍回头去看。
向浩只顾着找卖帽子的,拉着向涵走过一个个摊位,经过一对母子身边时听到小男孩仰着头问:“妈妈,炸糕好吃吗?”年轻的女人嗔怒道:“小馋鬼,就知道吃!”
向浩这才恍然大悟,问向涵:“想吃糖葫芦吗?”
向涵眼睛就亮了,用力点头:“想的!”
向浩就牵着他往回走在一排排糖葫芦前站定,要他挑一个。
向涵又犯了难,手指指向一串,犹豫着又移向另一串,把老板都逗笑了,对他说:“阿弟,尝尝草莓吧,现在是季节。”
向涵就去看向浩,向浩付了钱,买了串草莓糖葫芦给他。
糖葫芦是刚做好的,薄薄的糖稀凝成的壳子还冒着热气,六个草莓一串沉甸甸的,向涵把竹签攥在手中,凑到嘴边伸出一小节舌尖小心翼翼舔着,舔了一口抬起头弯着眼睛冲向浩说:“甜的!”
向浩就放慢了脚步,牵着他的手把他护在胸前,防止拥挤的人群碰到他,让他安心品尝并不奢侈的甜蜜。
这个季节的草莓个头实在是大,向涵一口只咬下一小半,糖稀却碎成了片要掉下来,汁水也溅出来粘在他嘴角,他又着急又生气,弯着腰对着摇摇欲坠的糖稀偷偷发脾气。
出院时医生交代过向涵情绪很容易不稳定,他脑部受伤智商退化但是又跟儿童不一样,不知道哪一个点就会触动他脆弱的小神经。出院这些日子来这些症状却从来没在向涵身上发生过,他就像个温顺的小动物,被欺负得狠了也不会大吵大闹,连发脾气都是无声无息。
向浩接过他手中的糖葫芦,把快掉下来的糖稀连同被向涵咬了一半的草莓一起吞了,等他再抬起眼发现向涵正盯着他看,视线追着他的嘴唇,很舍不得的样子。
向浩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向涵未察觉似的,全部心思都在他手上的东西。
向浩故意逗他,又把糖葫芦往嘴边凑作势要咬,向涵终于急了,伸出手要去抢。周围人来人往的,两人一停下就被挤了好几下,向浩怕竹签扎到向涵,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揽住他的背,带着他往边上走了几步,在两个摊位的棚子之间站定。
向涵眼睛还黏在糖葫芦上,张着嘴“啊啊”着,向浩心又酸了,拿着糖葫芦喂到他嘴边。
向涵吃得很慢,一串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了,向浩把他嘴边的糖水擦干净,带他去找帽子。
卖帽子的摊位比别的摊位人还要多一些,三轮车上堆着刚过季的毛线帽,棚子上挂着各式各样当季的棒球帽鸭舌帽,印着各种夸张的英文logo,俗气但是便宜。
向浩看不惯这些,挑了顶黑色的扣到向涵头上。
向涵好像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来看他,帽子没有调节过大小,向涵戴上有些大了,不仅遮住了头发连眼睛也看不到了,露出尖尖的下巴,显得更小。
向浩把帽子摘掉挂回架子,向涵还仰着头看他,天真地说:“看到哥哥啦!”
那声音那么欢快,好像对于他来说能见到哥哥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在向浩听来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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