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利兹市警察局后,约翰突然发现,发生在他身上的这起无厘头的“间谍案”居然开始向更无厘头的方向发展了。
原本,他还认为自己并不会在里面待太久。毕竟,要证明他的身份并不算太难。只要给美国大使馆打一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核实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他显然高估英国警察的敬业程度了。人家压根连让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就把他送进了牢房。
约翰跟“狱友”一打听才知道。这会儿,正是英国所谓“揪出你身边的第五纵队”活动开展得最如火如荼的时候。在爱国热情和那150英镑赏金的刺激下,一大批像他这样的“德国间谍”纷纷落网。
现在,光利兹市警察局的拘留所里,就关了不下100名所谓的“德国间谍”。当地警察压根就没这个精力去一个个审问,又不敢轻易放人,只能统统一关了事。等攒够了一批,就通知国家安全局(军情五处)过来接收。
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渎职!简直太不负责任了!约翰差点就要跳着脚骂街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跟内务大臣安德森爵士好好说道说道。但是现在,约翰只能寄希望于多诺万指派给他的司机能主动找过来了。
谁让他自己做事考虑不周呢,自认倒霉吧。就这样,约翰平生第一次在牢房里过了夜。
当晚,跟约翰住在同一间牢房里的还有另外两人,他们被抓进来的理由也奇葩得很。
其中一个,是一名铁路工人。他在配给商店买面包时,使用了一张疑似由德国人伪造的假币,就被商店老板举报了。这个倒霉的家伙打死也想不起来这张假币是从哪来的,就被当成“德国间谍”给抓了。
约翰知道,历史上德国情报部门确实干过用假英镑从线人手里购买情报的缺德事。好像英国驻土耳其大使的仆人就上过这个当。德国人用30万英镑假币从他手上换走了大批珍贵情报。战后,这家伙还向联邦德国政府提起过诉讼,要求赔偿他的损失,上演了一出闹剧。不过,约翰并不认为一个铁路扳道工手里能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另外一个人就更奇葩了。他是一个乡村教堂的牧师,因为擅自敲钟被抓了起来,罪名是配合德国人制造社会混乱。(这会儿,英国只有大城市才有空袭警报器。在乡下,则一般由教堂的大钟来替代。在不列颠空战最激烈的时候,英国还专门出台过法律,规定除非有空中入侵否则禁止敲钟。)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约翰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原来150英镑的威力有这么大。
如果说第一晚还有点新鲜感的话,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约翰就开始有点着急了。他和多诺万约定了明天回伦敦。再这么关下去,自己不会赶不上考察团回国的客轮吧。
后来约翰才知道,那个旅社的伙计回去后没说清楚,害得司机跑错了地方。他在约克市的警察局打听了一天也没打听出约翰的消息,又掉头跑回了伦敦向多诺万报告。
多诺万赶紧去跟负责反间谍的军情五处联系。可约翰人在利兹市警察局关着呢,军情五处压根就没有收到过他被抓的消息。几经周折,等多诺万等人找到约翰的时候,已经是他“入狱”的第四天了。
“约翰,是你吗?你还好吧?”当多诺万在拘留所见到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浑身酸臭的约翰时,差点就没认出来。
“你总算来啦,我还以为我要在里面过米迦勒节呢。”约翰没精打采地回答道。这么热的天,牢房里跟蒸笼一样,连续四天不换衣服不洗澡,谁还能精神得起来。
“实在是抱歉,范德比尔特中校。我们工作失误,让你受委屈了。”在多诺万的身旁,一个高个子的英国中年军官连连向约翰道歉。
“这是军情五处的哈尔克旅长(军情五处第二任掌门人)。”多诺万显然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多待,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是先找个地方洗一洗,换身衣服,有什么事一会晚饭的时候再说吧。”
等约翰收拾好,从旅馆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多诺万一个人。“他们都在楼下餐厅,有些事我要先跟你说一下。”多诺万的表情很严肃:“考察团今天上午就回国了,你这次弄得我们很被动。威廉和史汀生都很生气。”
约翰讪讪地陪着笑脸,他知道自己这次搞砸了。这两天在牢里,他早就想明白了。自己堂堂一个美国陆军中校,在出国考察的时候一个人单独行动,还被当成德国间谍抓起来关了这么多天。这已经不光是自己个人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很可能还会坏了国内的大事。
再有两个月多一点总统选举就要开始投票了,威廉又是共和党这边竞选委员后的三号人物。如果他被捕的事传回国内,民主党那边肯定会抓住不放的。范德比尔特家族的重要人物是“德国间谍”,甭管是真是假,只要那边控制的媒体把节奏带起来,白的都能给你说成黑的。
而且,虽然威尔基打赢罗斯福的机会不大,但大选一旦真的失败,党内总是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的。如果他这次的事真的影响到了选情的话,范德比尔特家族难保不会被党内其他“同仁”推出来背这个黑锅。到那个时候,约翰可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多吗?”约翰小心地问出了他这些天最担心的问题。
“万幸,我那天留下来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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