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蓥一看了卓阳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我来。”
百里旬却摆摆手:“我来吧。”他将小奇往上托了托,然后走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搭在了门上,然后,轻轻一推。
门在寂静的洞穴里慢慢打开,“吱呀”的声音遥遥传了出去,仿佛通向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深夜之中,于是“哗哗”的水声便也隔着百年的光阴遥遥传了过来。
“下雨了?”黑皮忍不住问道,在木门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此时洞窟里正飞散着零星的雨点。
“是地下河。”百里旬说,“上头应该有河床,因为地势落差形成了瀑布,水流溅射产生了这种下雨的假象。”百里旬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陆蓥一觉得百里旬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自从过了修罗海以后,不,更确切地说是经过十殿阎罗之后,他身上那种狡猾的凶徒气息越来越淡了,陆蓥一好几次在他的身上都读出了一种几乎可以归结为“宿命”的平静。
陆蓥一抬步要走,却被人拉了一下。
“你走我后面。”卓阳说。
陆蓥一:“……”
陆蓥一道:“喂,不至于吧!”
卓阳扭过头,挺凶地看了他一眼,陆蓥一只好闭嘴了。他算是明白了,卓阳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强势过头的家伙,关系越是亲密就越是管得严。陆蓥一苦哈哈地想,找个这样的男人以后会不会被管死啊,不过好像还挺……带劲的?
于是百里旬第一个进去,石头因为要殿后,所以卓阳就排了第二,和尚跟着陆蓥一混在卓阳和石头之间。陆蓥一原先没有太过关注和尚,此时因为刚好在身边,便将这和尚仔细看了看,看完了,却是若有所思。
所有人都进到了门后的洞窟里,陆蓥一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座建筑,毫无疑问的c国古建风格,而这种建筑的外形陆蓥一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只因在太原陆家本家宅邸之中也有这样的一栋建筑,那是陆家专门用来祭拜先人的——祠堂!
“蓝肃的……祠堂。”陆蓥一轻声念到。经过了十殿阎罗、醧忘台、修罗海,他们重新回到了人世,或许这正是所谓阴阳门开的真正含义。没有机关、没有鬼魅,走出修罗海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座本该位于人世,位于阳光之下的祠堂,然而在人间,至少是在大明年间,这座祠堂却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百里旬走上台阶,站在了祠堂门前。陆蓥一看到他停了下来,跟着,竟然把小奇放了下来。小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啊啊”地叫着,似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百里旬却蹲下身来,替他把因为修罗海浸泡弄湿的衣衫整平了,头发捋好,而他自己也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一番衣着,随后,才推开了祠堂的门。
或许是被百里旬这样的情绪所感染,黑皮也收起枪,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抚平褶皱,翻好衣领。陆蓥一发现黑皮做这一切的动作姿势都十分眼熟和标准。
“他当过兵。”卓阳下了结论,“奇怪。”
“什么奇怪?”陆蓥一问。
“我知道他的过去,但我从来不知道他当过兵。”
陆蓥一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他还不敢确信。他说:“转身。”
“嗯?”卓阳虽然有听没有懂,还是乖乖地转过身去,然后陆蓥一便给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卓阳在黑漆漆的洞穴里笑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陆蓥一说:“笑什么?”
卓阳说:“高兴。我老婆贤惠。”
陆蓥一:“……”对于这种能够24小时不间断耍流氓的氓中之王,陆蓥一表示已经没有hp对抗了。他放下手,给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拉着卓阳走上祠堂的台阶。
祠堂里一片寂静,历经四百年的岁月,这里早已没有香火,然而封闭的室内却仍然飘散着一股纯净的香火气味。陆蓥一看到百里旬带着小奇立在一旁一动不动,于是走过去,看清了祠堂的全貌。
祠堂里几乎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偌大的空间里只摆着一个蒲团,一座神龛,神龛上放着一个神主位,蒲团上,则跪着一副已然萎缩佝偻的干尸。他虔诚地跪在那里,无论外界如何斗转星移,在他心中,他的余生都只剩一个目的,为神主位上的这个人祈求冥福,为此,他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在阳世的名誉基业子孙后代,也没有考虑过自己死后的棺木祭奠种种葬仪,这些都不重要了,比起神主位上的这个人。
“主上蓝公敬慎府君之灵位。”陆蓥一看向那黑底金字的灵主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畏。他不知道蓝肃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令得芮如海如此一个才华出众的镖局之主心悦诚服,将他当做生生世世的主人所敬奉、爱戴。当这个西南边陲的镖局之主在这阴暗的山洞里一刀一刀凿出他的面容之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小奇的尖叫声惊醒了陆蓥一,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小奇不知何时被和尚抓在了手里,正在拼命挣扎。
“郑先生!”百里旬不由喊道。这便坐实了陆蓥一的想法,百里旬背后的确是有人的,而这个人就在队伍里面。陆蓥一方才便发现了,这和尚的拇指及食指关节并无老茧,指缝里也干干净净,由此可见这根本不是一个常年拨弄念珠、虔诚为佛灯添油的信徒,也无怪乎刚刚和尚在和风水先生的掐架里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是讲几句浅显的大道理,因为他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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