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蔚爽朗地笑了两声:“果然是清朗最看重的首席弟子,你和你师父啊,都有超然世外的胸襟和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
“说起来,你是怎么认识我师父的?”两人一边查看架子上的卷宗一边聊了起来。
“还记得你来浮林谷时经过的那条冰冷的水流么?”
阮云开当然记得,那种刺骨的冰寒他光是用指尖碰了一下就穿透他四肢百骸了,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八年前,你师弟溪渐幽浑身血污趟过了那条河流,背上是经脉寸断不省人事的风清朗。”
那段路有多艰难,大概没人能真的体会,溪渐幽体内真气乱窜,一身血衣的他背着风清朗,踏过一具具尸体,去往浮林谷的最后一段路,他是一寸一寸挪过去的。
“救他……救……他……”溪渐幽没轻没重地揪住荆蔚衣领。
“我们谷主会救的,你先放开!唉,我说年轻人,你倒是放手……你再不放手可就不救啦!”
他渐渐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模糊分辨出“不救”两字,眼里闪过一片杀气,心脏一痛,喉咙又是一股腥甜,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在那样重伤的情况下,三儿究竟是如何穿过冰流的?他浑身都湿透了,寒冰之气扩散在他浑身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里,他背上的风清朗却被他护得很好,一点也没沾上。”
阮云开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荆蔚看他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决定将他的震惊再提高一个度,“后来治疗的时候,溪渐幽醒来过一次,中断治疗跌跌撞撞跑到清朗塌前守着。”
“伤太重,又耽误了伤后治疗最佳时辰,浮林谷出动了将近一半学生轮流做后勤保障,初步修复经脉血液恢复畅通后灵芝人参雪莲花等等续命药草不间断地供应,整整七天七夜后,我说了句脱离危险,溪渐幽才顶着张灰败的脸满眼血丝地再次昏死过去,眼皮都僵硬了,没合上。”
“救了这个又要救那个,要是每个病人都和溪渐幽一样不听话,自己危在旦夕还敢拔了银针跑去关怀他人,我看浮林谷也不用救人了,我气得把他晾在一边,自己睡足了十二个时辰,醒来后发现东南西北围成一个圈,合力给那小子引导疏通体内那道奇怪的真气,他没有外伤,皮肉筋脉都好得很,身上血污全是其他人的,一旁掠阵的夜铮说溪渐幽体内有一股从没见过的诡异真气和他本身的内力相悖,浸染的寒冰之气也凑热闹,体内三足鼎立,搞不好非爆体了不可。”
“虽说有浮林谷四大护法相助,这练功练出的毛病还得靠自己消化,几个时辰后他突然失控大叫,迸发的强大黑气将几人全震开了,然后疯了似的跑了出去,我们都以为他没救了,要么入魔要么自毁,谁想到一宿后他又回来了,洗了脸梳了头换了衣裳,正伏在风清朗病榻前一边啃白面馒头一边絮絮叨叨跟他师父说话,也不管人家听没听见,精神状态正常,算是挺过来了。”
阮云开难以置信地听完荆蔚的讲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笑了笑,说到:“大概是执念吧!”
荆蔚听他这么说,身形一闪来到他身边,笑着问:“那你的执念呢?”
“我吗?”阮云开嘻嘻笑着回道:“没有。”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一声“咔嚓”,是钥匙入锁的声音。荆蔚一眼扫过藏经阁,除了一排排书架,便只有角落里的一只箱子,他当机立断搂过阮云开,两人一起矮身躲到箱子后面,这箱子前边还有两排书架挡着,如果不是来人直接目的是这只箱子的话,是很难注意到这儿还藏着两个人的。
走进来两个人,先看到下半身衣袍,一个是洗的发白的青布素衣,和寺庙里的和尚们一样,另外一个穿的则是锦衣华服。
“陛下。”
听得这一唤,阮云开和荆蔚同时大惊——陛下?普天之下能有几个陛下,是秦钟离?
“穆姑娘最近好吗?”
果然是秦钟离的声音。
阮云开满脑袋的问号,留守的老头指引他们到闻觉寺到底要他看什么?为什么秦钟离会出现在寺庙的禁地?秦钟离边上这个人又是谁?
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女声回答道:“民女过得很好,陛下不必挂心。”
“好。”秦钟离爽朗地应了一声,又有片刻的沉默。
“穆姑娘。”短暂的无话后,秦钟离又说:“你应该很清楚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女子似乎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民女不愿意。”
“朕非要呢?”
“陛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满朝的大臣都在逼朕,说秦桑之所以治理不好这个国家就是因为没有后宫没有皇后,没有成长,小孩子心性。”
“天下那么多美人,我不会是合适的那个。”
“朕说你合适你就合适!”
“陛下!你不要闹了!”
随着女子声音陡然提高,在角落鬼鬼祟祟两人组反应各不相同,荆蔚心里闪过一个戏虐念头:看来这当今陛下的花柳莺燕之事不少啊。阮云开却被女子这一声惊得心跳加速,她之前一直用的沙哑声音,这一句音量不小的话突然喊出来,冲破了沙哑粗砺,有那么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其声音像极了一个人。
荆蔚没料到阮云开突然跟着了魔似的心大,待他注意到时,阮云开整个上半身都离开了箱子的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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