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皱着眉,没吭声。
于是白金堂又从小路绕了回去,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进了餐厅之后挑了个比较靠角落的位置坐了。
这家餐厅的装修不错,水晶吊灯,木质桌椅,中西结合倒也不觉得不伦不类。
墙壁上挂了一些手绘的水彩,隔断用的柱子上雕刻了一些竹林,牡丹园之类的。
等到菜上齐了,公孙也觉得肚子饿了,不作声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沉闷。
白金堂期间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嗓音磁性低沉而好听。公孙抬眼瞄了他几眼,大概是终于从自己的思维里跳出来了,有了一些精力注意别的。
白金堂如今的样子和记忆里年少轻狂的少年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社会是个大染缸,时间是最好的凝固剂,那些洗不掉的颜色层层叠叠在男人身上,让他看起来更沉稳,内敛,让人有一种可靠干感。
只是……
想起了旧事的公孙脸色臭了臭。奸商就是奸商,骨子里就狡猾得很,再怎么人模人样也改变不了。
鼻子里顿时轻轻哼了一声。
恰巧白金堂挂了电话,闻声抬头,“怎么了?菜不够?”
……你当老子属猪的?
公孙翻个白眼,“够了。”
“不好吃?”
“……”公孙不吭声,白金堂自己笑了笑,举起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起来,我们好久没去吃过啤酒夜摊了,怎么样?有心情吗?”
若换做平日,公孙肯定拒绝,但今日他心情不佳,喝酒吃宵夜什么的……可以有。
于是二人吃了晚饭也没急着回去,开着车兜了几个小时河风。期间公孙一直手没停地和谁发着消息,脸色不见转好,反而越来越难看。
白金堂也不打扰他,将车停在了一处安静的河堤边,从车后座摸出小型的掌上电脑,开始办公。
两人就这么各干各的,谁也没搭理谁。车顶开着的灯光仿佛是唯一的暖化剂,只是实在杯水车薪。
外头吹起了大风,天边远远地响了一声闷雷。公孙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抬起头来,朝外头看了看。
河边没开路灯,远处的河面显得一片漆黑,这河道不是很宽,对面街道上的霓虹看起来像是某场大戏里的布景,有些不真实。
白金堂头也没抬地道:“出了什么事吗?”
公孙没看他,只是依旧盯着远处隐约闪烁的灯光。
这人一路都没有过问过,看起来很礼貌一样的尊重了他的个人隐私。但实际上,这狡猾的家伙一直在寻找契机而已。
而此时他心头烦乱,又有些茫然,看着安静的河面和对面无知无觉的喧哗,心里想找个人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人就这么抓住时机的开口了。
“你脸上的表情在说你很想找人聊天。”白金堂依然没抬头,嘴角却勾了勾。
公孙翻个白眼,将自己肩膀放松,往后靠近椅子里。
“你知道基因移植吗?”
白金堂关了手中的电脑,抬起脸来,“恩,你的论文我看过。”
公孙没问他为什么看,想了想道:“2000年的时候,国外买通了我们几家大型农产品公司,进行一些转基因的菜品培植。这些菜品很快流通到市场上,国内的人无知无觉地做了人家的试验品。”
白金堂点头。这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但对于转基因这种东西,到底是好是坏?会造成什么副作用?对身体究竟会有什么影响?没人说得清楚。
“到十几年前,国家才开始管制转基因菜品,但据我所知,有些地方仍在偷偷进行试验。国外mip企业,以每个试验品单价十万起的价格,征集自愿接受转基因食物的试验者,当时国内一些媒体报道了出来,我记得是湖南那边?”
白金堂想了想,他的记忆力好的惊人,就算是很早以前扫过的只言片语,只要需要,他也能想起来。
“一家小媒体报道的。”他道:“具体是哪里不清楚,大概就在靠近长江上游和中游的地方。说是一座小山村里,有人家卖了三个女儿,换了三十万。”
三个女孩分别是四岁、六岁和十七岁,最大的中学毕业辍学在家帮着劳作。接受转基因实验以后,她们的每顿饭菜,甚至到用油和调味品都可能有转基因成分的存在,有专门的数据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采集身体数据。
后来这报道却不了了之了,大概是被某种压力给压了下来。
再之后也没人记得这事,更没人去统计过mip企业究竟网罗了多少国家,多少人口来支撑他的数据。
唯一能知道的,是这些国家基本分布在亚洲发展中以及尚未发展的国家里。
而发达国家,就好像至高无上的王者,他们不需要参与实验,只需要知道结果。然后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公孙并不想做一个对国家有所歧视的人,毕竟做这些事的都是掌权者,和他们的百姓没有任何关系。可那时候他确实气愤过,气愤无知的同胞为了钱出卖家人,出卖自己,随意的轻视生命,甚至轻视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
尊严。
公孙眯起眼,觉得自己和展昭那一刻想的应该是一样的。他们摸到了这个答案的边。
国家严令禁止基因实验和食物生产是近几年的事,但再更早的时候,有一些人就活跃在抗议基因实验的前沿里,还有些人写过许多的报告,只是都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无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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