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看得出了神。
他大概听到动响,将头从袖子后探出来,睡意惺忪道:“今儿天热,不出诊。”
我回神。
我爹说,待人要有礼貌。
何况我如今是为我爹办关系终身的正事,怎么说也不能搞砸。
所以我垂手在他旁边立定,规规矩矩唤一声:“陶大夫,是我。”
陶大夫好不容易揉开自己的桃花眼,见是我,便噗哧一笑,道:“原来是隔壁的傻小子。”
说完他也不起身,只伸了手来拉我,让我在他身边坐下。
这一拉一扯,他的薄纱领口散开,里头的锁骨在白亮亮的烈日底下闪过一圈光。
我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唾沫。
陶大夫见状更笑,也不拉衣裳,只拿扇骨有意无意戳了戳我的胸口,道:“还真是傻小子,说你傻还咧嘴吞唾沫乐。”
扇骨不偏不倚,正好戳在胸口那凸起之处,我只觉一阵酥痒冲上脑,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
陶大夫已经重新拉起我的手,凑近仔细摩挲一遍,啧啧道:“手指够长骨节够大,一看就是……”
我猛然想起我是替我爹当出头鸟的,赶紧道:“啊,陶大夫,我……我那活儿有隐疾!”
陶大夫一愣,万分失望地道:“什么?你不举?”
我还没接话,陶大夫早已伸手将我往外一推,拉扯上自己的衣裳埋怨道:“不举你还看我?”
我莫名其妙,道:“你不是大夫吗?不举不看你,那我该看谁去?”
陶大夫已经重新躺下,拿袖又掩了面,忿忿道:“大热天白费工夫。”
我闻言大惊,抓了他手问道:”白费工夫?这不举竟然是治不好
的吗?“
陶大夫的手……摸上去很软。
我忍不住多捏几下。
陶大夫不耐烦地抽了手,拿袖子赶我:“去去去。莫浪费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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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头丧气回到家中,看到我爹正在屋里写字。
我爹写得一手漂亮好字。
所以镇上凡是有点红白喜事,都爱唤我爹写两个字。
我爹就是靠这个养家的。
镇子不大,红白喜事也不多。这钱来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所以拮据得不行的时候,我也帮人出出力气活儿,
不过我爹一般不让我出活。
我爹说,写一幅对联一炷香的功夫,他不使力气就能赚三文钱。我给人搬一天的柴垛,累死累活也才三文钱。
划不来。
我小心翼翼走到我爹身旁。
我家穷,买不起镇纸。所以我爹写字的时候,都会把窗户关上。
如今天气闷热,窗户一关,屋子里就和蒸笼似的。
我才走几步就一身汗。
我看了看我爹。
我爹怕汗水滴下脏了纸,便高高束扎了自己的头发,将整个脸庞都露了出来。
我爹的脸,头发披下的时候很耐看,头发扎起来的时候也很耐看。
左看右看都十分耐看。
我非常爱看。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我爹抬头瞥我一眼,冷冷道:“外头凉快。”
我爹就是这点不好,虽长了张好看的脸,可说话忒冷淡,总让
人的心拔凉拔凉的。
我悻悻然走回庭院。看见屋檐底下的水盆里正扑腾着一尾鱼。
我家虽穷,但我爹只要有钱,就会给我买鱼吃。
我爹说:鱼是补脑子的。
不过我爹自己从来不吃。
我爹说,他不笨,不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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