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他,片刻,濮落点了点头。
天堑之上,几丈宽的距离,像是银河横在其中,对面茫茫一片。
沉静地望着对面的光景,由尘瓷白的脸色在寒风的抚慰下,更显脆弱,一头随风飘扬的白发,像是一抹幽魂飘荡天地之间,好似只要切断了,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佛国啊佛国,为何离得那么远,却又还是觉得就在身边?犹如只要伸手,便能触到那一片祥和的圣地。
明明已被驱逐,明明什么都回不去了,为何仍旧心存眷恋?
难道,他真的天生放不下对光明的祈盼,即使已被放逐,心底的痕迹还是难以磨灭?
“阿难尊者,别来无恙。”
千里隔音,本身密不透风的金白结界,还是被那声音穿透一般,牵绕着向着结界深处而去。
深渊卷上无数寒风,雪白的衣袍好似风中摇曳的白色蔷薇,伴随着周身蔷薇花的冷香,纠缠结界中的梵香,奇异的不觉揉杂,只有更为清冽的心旷神怡。
“阿难尊者。”
像是从遥远山坳中传出的声音,余音缭绕,带着微微低沉的回音。
纤长的五指缓慢触摸那无形的屏障,虽然心底有些不适,银白色的眉峰因此纠结了一下,但是,整个人依旧安然无恙,一旁的麓公和那带路的妖兵,不由睁大的眼睛,满目惊诧。
明明是妖,却不怕神气与佛光。
这只白狐,到底还有多少奇异的地方?!
“法华,久候多时。”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清风荡漾而至,由尘放下手掌,终是舒展了眉头,脱出一口浊气。然而,望着那深渊一边的双眸,却多了一份望穿千年的沉淀。
老朋友,果真是你。
第三十九回
看着那泰然进入的两人,脚踏万丈深渊,凌空行走,衣袍飞舞犹如狂沙卷舞而上的绫罗细绸,和谐而又美好,带着震撼人心的强横实力。
强制靠近结界,想要追上前面的人,然而还未踏出第二步,一股极其刺痛皮肤的金光闪电,遍布麓公全身,将他生生摔了出去。
险险翻身落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稳稳站住。
“左使大人!”黑甲妖兵大惊,忙跑向刚稳住身姿的麓公,忧心忡忡地问,“你没事吧?”
黑玉宝扇猛地收拢,麓公未看黑甲妖兵一眼,勾魂眼微眯,像是怒极一般,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狠辣的微笑:“好,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徒为过客不知意,只缘身在此山中。
青峰峦是妖界风景最为秀丽的地方,因为褪去灰日和血月的光芒,整座绵亘犹如卧龙的峰峦,点缀着浮萍般的翠绿,缭绕水雾,缥缈似画中景色。
在一片单色的天气中,那云雾缭绕的绿色更为让人觉得珍贵难得,只深刻地印着浩瀚恍若星海的感动与震撼。
“景色确实不错。”
低声赞叹,像是一句平淡的赞美,又好似只是说出了事实,顺其自然得令人毫不觉突兀。
“青峰峦,原来这就是青峰峦。”平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悸动之感,像是对天地的浅浅敬畏。
“事实难料,曾说过要与你一起来,却不想是这样的场面。”濮落若有所感似的沉吟,使得身旁之人侧头看向他,神色复杂。
“麓公……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迟疑地吐出这句话,由尘瓷白的脸颊虽是冰封一般,却还是泛起了一抹涟漪漾开的波纹。
“没什么,”随声答道,没有片刻犹豫,“快些走吧,前方就是。”
顿住脚步,由尘的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苦涩,纤长的五指覆在心口,不知为何,那里有些痛。
银白色的眉峰下,淡金色的眼眸恍若撩拨着一抹哀伤的水光。
明明陌路是最好的结局,为何心中却还是留有不舍?
呵,果真是在人世待久了,深中执念的毒不够,还学会了依恋。
“不要多想,”犹如暖阳一般的声音响在耳侧,伴随着肩头一沉,“我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沉默蔓延开来,瓷白的容颜没有丝毫表情,仍旧漠然如昨,然而却骗不了自己的心,确实因为那一句话,散去了胸腔中一点点的哀伤,任由身旁的人拉着向前走去。
暗自叹息一声,狐狸,果真是贪婪的啊!
一片梨花之海,一层一层犹如白沙大漠,漫天飞舞飘零的白色花瓣,没有梅花的孤傲冷艳,也没有桃花的多情妖娆,只有近于苍白的圣洁柔和。只要轻轻一下,便能将那脆弱的花瓣揉进指尖,踏进污泥尘埃。
美好,却那般不堪一击。
走进时,梨香沁人心脾,直暗了那淡淡的梵香。
“阿弥陀佛,法华,红尘三千流转,你越来越像他了。”
青莲华似的双目淡淡地看着来人,那端坐在梨树下的身姿,散发着令人肃然起敬的气息,带着安抚岁月碾痕的魔力。
收回痴迷于漫天梨花的目光,由尘看向石墩棋盘前的和尚,闭眼合掌轻声道:“阿难尊者。”
面如满月,眼如青莲华,身光净如明镜。
佛祖座下十大弟子之一,阿难陀,多闻第一。
“仙君。”阿难对着濮落招呼,抬手请两人就座棋盘前,濮落与由尘并坐,另一方是一个陌生的玄黑锦衣男子,容貌丰神俊朗,极为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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