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这个时候,杨律已经留在房间里休息,再也不在屋子里走动。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里,看见门厅的灯亮着,忍不住往屋里望了望。客厅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室外的灯光,杨准应该不在楼下。
想到私自与程业鑫约好的事,杨律将雨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谨慎地往楼上走,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叫住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处于警惕状态的他一定不会被吓一跳。杨律上了楼,没有听见杨准的声音。
程业鑫问他什么时候回本岛,他说自己也是周日的傍晚回去。其实不是,平时,他总在周一的清晨起床,和杨准一起搭乘早班的轮渡回去,再由杨准把他送到学校。可是,杨律却在临别前说了“也”,说得那样坦然,像是蛾子在黑暗里见到一点光亮,扑上去,那么坦然。
回到黑暗里,杨律没了方向。他站在二楼的走廊,想要主动找到杨准,又提不起精神。屋子里太安静了,似是能够听见角落里的小虫子细微的叫声,微弱得如同苟延残喘。杨律来到阁楼下,望见家中画室的门虚掩着,光从里间往外透。
他走到门口,从缝隙里见到杨准的背影,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画布上光影的变化让杨准有所察觉,他偏过头,问,“沙茶面好吃吗?”
杨律远远地望着他,看见他正在创作的那幅油画,空气似乎马上凝结了。他短促地呼了一口气,又记不起要如何呼吸——杨准正在画一幅小小的油画,在乳白色和淡黄色交错的底色里,是一丛偏棕色的毛发,还有一根直立的生殖器。
“还行。”杨律努力不去看那幅创作到半途的画作,试图冷静下来。
杨准背对着他,不以为意地说:“既然吃饱了,洗个澡,早点儿休息吧。现在挺晚了。”
他没有被视觉的冲击搅乱思绪,离开前,他仍记得自己来到画室的目的。趁着杨准看不见,杨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明天我想傍晚回本岛。”
杨准手上的刮刀顿了顿,回头奇怪地问,“为什么?明天晚上学校里有事?”
“没有,我想回本岛的房子住一晚,这样周一的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杨律镇定地说。
杨准注视着他,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任何情绪。杨律以同样的目光回视着他。片刻,杨准点了点头,继续在油画上拖出刀触,说:“好吧,但我明天晚上有课,你自己回去吧。”
“好。”杨律知道他明天晚上有课,听罢似是随意地应了一声。
杨准偏过头,静静地斜视着他,末了说:“路上注意安全。”
和杨准道晚安以后,杨律快步地走回房间。他分不清这过快的脚步究竟是轻快或是仓促,回到房间里,他将房门反锁,靠在门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杨律捂住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快,胸腔似是焦热着,奇异的感觉让他不禁自嘲地笑起来。可是,想到程业鑫,这份自嘲中夹杂的苦涩便消失了,只剩下单纯的笑意。
杨律洗了澡,坐在床上发呆,翻了几页书却看不进一个字。临睡前,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和程业鑫约好具体见面的时间,他们要乘坐哪一班轮渡回去?说是傍晚,但究竟是日落前还是日落后?杨律从床上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上一次在糖果店里买的牛轧糖,正要将罐子里的糖全倒出来找一找,又记起他已经把那两张糖纸扔掉了。
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翻出程业鑫给他的那张订餐卡片,上面有两个座机号码,还写着沙茶面店的营业时间。这时店铺应该已经歇业了,杨律记得点餐台上摆放着两台座机,应该就是这两个电话。如果他们已经休息了,现在打这个电话,说不定没有人接。何况,现在确实有些晚了。杨律把这张卡片放在桌面的玻璃板下,想到随时会进入房间里的杨准和宋美娟,又把卡片取出来。他将这两个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丢掉了卡片。
此前,杨律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人的电话号码,一是杨准,二是宋美娟。但这两个电话,杨律从没有主动拨打过。现在面对着新添加的电话号码,杨律深思熟虑以后,在联系人姓名的那一栏如实地写上简单的“温馨沙茶面”五个字。
许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见面时间不确切的这件事,杨律夜晚在床上辗转良久,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清晨,他听见窗外的鸟叫声,睁开了眼睛。
杨律打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搜出“温馨沙茶面”,确认现在店铺已经开始营业,并且接受订餐,立即拨打了存在手机里的电话。
在几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杨律的心猛地向上一提,可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的是老板娘的声音,心又落了下来。
“喂?要订餐吗?”老板娘在早上已经精气神十足,声音十分清亮。
杨律握紧了手机,话停在嘴边,迟迟无法说出口。老板娘在电话里疑惑地喂了几声,说:“是不是要订餐?现在订,十点钟以后才能送。你要订吗?说话呀!”她又等了等,终于不耐烦地说,“不说话我挂了!”
“程业鑫在吗?”生怕她就此把电话挂断,杨律脱口而出问道。
老板娘好像感到奇怪,说:“找阿鑫?那家伙还没起床吧。就算起了估计也还赖在床上,你打他的手机吧!”话毕,她在忙着招呼顾客的背景音里,挂了电话。
杨律怔怔地看着只留下忙音的手机,反应过来后,恼得将手机丢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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