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玦还不曾听过这个名堂,不由问道:“琵琶之刑是什么?”
韩平见他不问两国形势如何,只问这些末微小事,不由心里叹气,却还是答道:“琵琶之刑便是以利刃将人身上的琵琶骨和肋骨一根根取下,有时直到最后一根骨头取尽,人还没断气,那滋味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玦怔怔地听了这异族酷刑,才想起道:“这么说来,此番着实得罪了燕虞那边,他们杀了使臣,岂不是要意图开战?”
韩平点了点头:“我离开安阳时燕虞大军已在集结,想必不日便会攻打过来,西北边境已是岌岌可危了。”他说完,话锋一转,“我方才听说,王爷今日去了御马园,还带着四公子一起?”
杨玦见他语气忽然变得极冷,心中竟不由有些发虚,含混地道:“是,不过是去散散心罢了。”
韩平抬起头,与他平视了片刻,嘴角一扬,冷然笑道:“恕我直言,令兄杨玳继任穆王之位一共两年零八个月,王爷难不成是想做的比他更短些,若是再这样鲁莽胡闹,只怕在这王位上的时间只有八个月而已。”
杨玦脸色大变,若是旁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早便大怒,可此话是从韩平口中说出,就不由得不让他心惊。毕竟是这位韩先生一手将他从被流放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助他夺回了王位,这位老师的谋断之术承自无涯宰相,对局势的判断几乎从未有过失误,他赶忙便问道:“老师何出此言?”
“燕虞数十万大军压境,举国上下都要指望东胡大军抗敌,如今东胡与皇家唯一的联系便是拓跋公的外孙——四公子,”他顿了顿,“我不知王爷今日为何带他去御马园,不过想必并不只是为了散心,他一个眼盲之人,若是在马蹄下或死或伤,你猜拓跋公得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眼看杨玦露出迟疑之色,他又是冷笑:“以拓跋公的脾气,径直打开安阳、河西等地的门户,请燕虞大军自河西道来攻打建安也未可知。到时候不要说这王府,恐怕泰安宫的皇上都要易主,纵使会宁和平沪能抵挡一阵,也撑不到明年春末。王爷算算,这王位是不是只有八个月之期!”
杨玦被他说得一头冷汗,仿佛如梦初醒,他赶忙躬身道:“老师息怒!我心中恼怒四弟,才想稍以惩戒,谁知道燕虞那边就出了这样的事。”
韩平叹了口气,换了旧日的称呼:“三公子,你如今已是穆王了,眼界也该放宽一些,岂可只顾置气,而坏了大事。四公子虽然在这里无依无靠,可毕竟是拓跋公唯一血脉,你就算与他不睦,也不该这样鲁莽。”他顿了顿,又微微皱起眉头,“说来究竟是什么事,让王爷动了杀心?”
杨玦沉默了片刻,才将宗正府狱中所知之事说了一遍,此事是王府中的陈年秘事,韩平不动声色地听完,问道:“玳公子所说的话,王爷信了?”
提起这件事,杨玦脸上又有了惊怒之色:“我本是不信,可回来查了旧年账簿,果然有父亲私印调了两斤乌头的账目,父亲的那枚印早已随他入土,这些是做不了假的!”
“真也好,假也罢。这些陈年旧事,玳公子留到现在才吐出,便是故意想要拨乱王府,而王爷竟也真的中计了。”韩平冷冷道,“这位昔日的长公子,我虽不曾与他照面,可他三言两语便让王爷险些背上笞兄杀弟的罪名,也着实让我佩服。依我看,王爷往后还是少去见他为好,纵使你能鞭笞他,对他施以酷刑,可只要他那根舌头还在口中,说不定你便要栽在他手里。”
杨玦怔了怔,想起他那心机深沉的大哥,又不自觉磨了磨牙齿。
“对了,四公子今日在御马园受了伤么?”韩平状似随意地问道。
“倒不曾,他只是惊了马,受了些惊吓,已被送回南院去了。”
“哦?”韩平笑了笑,“王爷既然先前已打定了注意要杀他,为何又没伤他性命,难不成是有旁人救了他?”
“不过是两名羽林卫把那受惊的野马驯服,一个是我原先的伴当陈绍,还有一个是四弟的伴当。”杨玦语气似有不屑,想了想又问,“不过,今日之事确实不妥,我晚些时候派人送几样礼物去给四弟,安抚他几句,老师觉得如何?”
“依我的拙见,王爷若是安抚四公子,倒显得今日之事是刻意而为了。倒不如送份谢礼给那名羽林卫,既然是他救了四公子,那么四公子必会承这个情。”
“还是老师思虑周全。”杨玦点了点头。
第31章 别离
夜,寂静无声。
王府南院的屋子里,方明拨亮了烛火,低着头给主子宽衣。一旁被换下的那件淡色锦衣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看起来已不成样子了,后背和手肘的破损尤为严重,显然是在乱石上磨破的。
杨琰午间离开之时,吩咐他取桌上的字帖送到店里装裱,他便知道公子这一去多半是有些不妥。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位新王爷会狠毒到驱使烈马踩踏自己的亲弟弟,公子回来之后便神情恍惚,方明暗道他怕是受了惊吓,所以虽然心里直冒火,可还是强忍着没有多话。
他轻轻拧干了手巾,小心翼翼地去给公子擦脸,只见他颊边还有擦伤的血痕,映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格外惊心。方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不忿道:“公子,怎么这个王爷比原先那个还可恶,他们就非要跟你过不去吗!”
杨琰淡淡摇了摇头,他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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