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赫一怔,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屋子里头并不是很冷,却有一股子寒意从脚趾直窜到发稍。
“难道,就为了之前你打他的那一顿巴掌?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就起了这样的歹意?”
“按理说也不至于……”卫介的声音越说越低,无奈的道:“不过小犟驴子的遗书上是这么写着,说原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让侍郎跌上一跤,却没成想弄得侍郎双目失明,如今金昭体元殿又查得紧,这才畏罪自尽了……”
“好一个畏罪自尽。闹了半天,原来倒是因为我们云图阁苟待下人,我宗某人受伤失明亦是自食恶果。”宗赫心中一时气涌如山,一时又为那溺死的小犟驴子疾首痛心。什么遗书,什么畏罪自尽,他半个字都不信!事情栽不到有皇帝做靠山的傅川头上,便又寻了这身份卑贱毫无背景的替罪羔羊!看来,是有人想把他当任事不懂的傻子糊弄。
抿了抿唇,少年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峻。他如今也知行事万不能冲动,之前为了帮助傅川已是得罪了季莲生,何况这后阁主事之权毕竟不在自己手中,若再想横加干预此事,谈何容易。
此时此刻,宗赫方意识到权力,是有多么的重要!制度再好,也是由人执行,没有权力,哪怕只差一分亦是使不上劲。就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由着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这皇宫,他却无能为力。
从未有过的,对权力的渴望,在这一瞬悄然滋生,心的深处,仿佛一株极幼小的芽破土而出,附着血肉牢牢扎了根,正缓慢而坚定的成长。
卫介瞧着宗赫蕴怒而又隐隐坚毅的脸色,轻声问道:“侍郎,那金昭体元殿来问话的人怎么打发?”
“有什么便答什么,云图阁光明磊落,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傲然说罢,宗赫又冷冷一笑道:“另托来人转告季承乾,多谢他明断此案抓获元凶,待某双眼复明,定要亲自登门拜谢!”
22. 病危惊朝局
轰动一时牵扯数人的这桩下毒案,随着“真凶”逸骊槛的小犟驴子畏罪跳湖自尽,以及两日后宗赫双目神迹般的复明,终于尘埃落定。傅川的病亦不重,服了几贴药便也痊愈,只是心病难医,哪怕有仙丹良药亦是惘然。
于表面上,后阁众侍郎侍君依旧还是一团和气,彼此相安无事。私底下,到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也只有几位当事人自己心中才知道这个中滋味罢了。
宗赫复明之后,皇帝更是欢欣不已,每日下了朝便直奔云图阁,与他厮混缠绵。宗赫心中有隐忧,每每想要推拒,怎奈情至深处总是身不由己。而且少年虽有功夫在身,在床第之时,却怎么也敌不过褚云重,无论怎样挣扎,最终总会被他降伏,还被那人笑称“更有情趣”,实在是呕死人。
然而乐极生悲,三月底的一日,皇帝在简贤讲武殿早朝时,竟突然晕厥了过去。褚云重才二十岁,身体又素来强健,因此突兀的来了这么一下子,吓得满朝文武都仓皇不定。且是太医诊断的结果,更是不容乐观。
皇帝晕厥之事被严密的封锁了起来,因此云图阁得到消息已是傍晚时分。宗赫才从宝文宫下了学回来,惊闻这个消息,几乎是呆了,手里的课窗本子文史资料“哗啦啦”跌了一地。
“夹色伤寒?”饶是阿蛮知道得多,亦没听说过这病,也顾不上替宗赫收拾本子,只急急的问卫介:“卫叔,这算什么病?可严重么?”
卫介亦是一脸的愁眉苦色,瞄了一眼宗赫,谨慎的择着措词道:“听太医们说,这夹色伤寒是因房事过多,导致体虚气浮,并在行房事时有邪寒侵体而引发的病症……”至于严重不严重,他却不敢乱说。只是世代相传,患这种病的患者,要么突发猝死,要么沉疴难愈,总而言之,是一种极罕见也极凶险的症候。
卫介虽未明说这病严重不严重,但他惶然的神情已是胜过千言万语。宗赫看在眼底,心已是越来越沉。初时他听闻这夹色伤寒,脸还涨得通红,这会儿却已是红潮尽退泛起灰白,心中更是意乱心慌,一时全没了主意。
“不成!”宗赫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心里着实放心不下,便急急吩咐道:“赶紧帮我备马,我这就去龙德殿探望陛下。”
卫介虽觉未得旨意冒然骑马前往皇帝寝宫略有不妥,但此刻事情紧急,料得其他宫阁的侍郎侍君们得了消息也必是要赶在第一时刻去探望视疾,便也不再多言,忙吩咐小夷奴去替宗赫备马不提。
小夷奴才牵了马来,皇帝身边的大侍从卫临却神情凝重的匆匆而来。卫介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打探消息,卫临却不与他客气,只冷着脸高声道:“有旨意,宗侍御跪接!”
宗赫还从未见过卫临有过这般严峻的神色,心里头又牵挂着褚云重,一时更是惴惴不安,却也只得依足规矩撩了袍角双膝跪下,静聆旨意。
卫临双手笼袖,背北面南,沉声道:“传皇太阁口谕,云图阁正七品侍御郎宗赫,自入阁以来行止多有不检,屡屡恃宠而骄,魅惑人主昼夜荒淫,致天子染暴疾,罪在不赦。姑念其大病初愈,暂免去鞭刑,责令其于云图阁潜心思过,非旨意不得擅出。”
便是一个晴天霹雳,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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