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把你伶俐的,朕可没红包赏你。”褚云重心情愉悦,便笑着命他先起来,又问:“莲生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差你送什么好东西来呢?”
那侍从忙爬起身来,答道:“尚令并不曾睡,才从三清观为皇帝和皇太阁祈福回来呢。正是回来路上见云图阁这边还亮着灯,又想这头新添置了人,恐怕还未曾开伙,特命小的将白日里炖好的桂花年糕糖圆子送了两盅过来,给陛下与侍郎宵夜。”
“你家尚令郎倒有心。”褚云重笑晏晏的,向旁边递过一个眼色。侍立在旁的阿蛮很有眼力介,忙上前接过那男子手中的食盒,又福了一福道:“阿蛮代我家侍选谢过季尚令。”
那侍从亦不卑不亢的道:“姑娘何必客气,俱是一家人,相处的日子多着呢,日后侍郎入了阁,还望来金昭体元殿多坐坐。”
褚云重听了,便也温言道:“你也回去服侍你家尚令郎早些安置,他身子骨不好,你们平日里也该劝他少操劳些,祈福什么的,在宫里头还不是一样,若伤了神累出病来反倒不好。”
“有劳陛下关怀,小的自会回去将陛下嘱咐的话转告尚令郎。”说罢,那侍从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宗赫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话,只觉自己像被徒然抽了一鞭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现在回想自己前头说话也太过可笑,还只当皇帝没开阁大选便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实在幼稚透了,指不定皇帝当时听了在心底怎么笑话自己呢。那人倒知道这云图阁不开伙,还送了吃食来,分明完完全全知道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却是破天荒头一遭听说还有金昭体元殿季尚令这号人物存在,至于其他自己不知道的,更不知还有多少在这后阁里头。
便是刚才在望月台上那样的快活,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如夜来潮水般毫无留恋的退去了。
褚云重命阿蛮将送来的甜羹就布在凌霄堂西暖阁子的薰笼上,又招呼宗赫进来一块儿吃。这桂花年糕糖圆子其实做的极精致,年糕都用十二生肖的模具刻成小块,一个个小猴小兔小羊小猪模样,甚是可爱。而那圆子亦分五色,红的枣泥,绿的麦青,粉的藕荷,紫的芋艿,黄的南瓜。五颜六色的在金素日月圆盅里头浮浮沉沉,若在平时,定叫人胃口大开。
只是少年此刻神情却不似之前那么轻松愉快,仿佛疲累了似的,只懒懒地的伏着,支手托着腮,将那银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那甜羹,只要瞧见有猪头浮上来,便用力的将其摁扁。
“刚才还听你喊饿来着,怎么这会儿有吃的送来,你倒反而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了。”褚云重甚觉有趣的瞧着他糟蹋那甜羹,虽这么问他,其实自己心里头明镜似的。
宗赫心里头有些闷闷的,便随意找了个借口道:“才想起来已经过了午夜,待会儿回龙门巷,只怕要被内务府记档。”
“得了呗,就你那性子,还会忌惮这个?”褚云重哂然一笑,表示坚决不信。又凑近些,悄声问道:“实话说与我听,是不是吃醋了?”
宗赫抬起头,硬邦邦的丢过话来:“醋是什么玩意儿,我不爱喝。”
真是野性难驯的小东西,适才好不容易将毛捋顺了些,这会儿又全炸了。
“也罢,你既不爱喝醋,便乖乖的把点心吃完,莫浪费粮食。”褚云重有心晾晾他,便只自顾自地喝完自己那一盅儿。侍候的人流水般的送上茶水、漱口盂儿、洗脸罗巾、擦手的帕子。皇帝也就慢里斯条的漱了口,抹了嘴儿,细细将手擦拭了。瞟了一眼宗赫,少年倒也还沉得住气,埋头大嚼,将那盅桂花年糕糖圆子吃了个底朝天,只不懂规矩,将下人递上来漱口的茶水“咕咚”一声给喝下去了。
阿蛮在一旁掩着嘴儿直笑,褚云重自也笑了。本意要冷他一冷,打磨一下他那不知高低的脾性,如今,却又莫名的心软了。
送他回去的路上,为了不惹人注意,便坐了马车。车厢里头,褚云重瞧着宗赫神色,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必定是在怪我没早些跟你说我身边还有其他侍郎。”
“是我没见识,怎能怪皇帝。”
褚云重与少年面对面坐着,苦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不想给你找不痛快。”
你不说,我才不痛快呢!宗赫抬眸看他,“我并不是故意要打听皇帝过往,只是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却都不和我说,这可不公平。”
褚云重心道,我的事要全给你知道,那还了得!少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倒叫人失笑不得。便捡着那能说的道:“我后阁虽现有着一位宣奉,一位尚令郎,但俱有难言之处。谢仲麟性子骄傲难以约束管教,我安排你住云图阁,也是怕你俩个性不合,所以故意与他所居的天章阁错开来。季莲生原倒是个可托付的,但……”
说到这儿,褚云重顿了一顿,眼中让人不易察觉的划过一道难以捉摸的波澜,才道:“只是莲生他如今身上落下了残疾,再难担重任。是以我现在这一心,可都指望在你身上。”
说罢,褚云重又拉过少年的手握在自己掌中,情真意切的道:“世显,你是我一眼相中的,紫金光华殿的位置,我也替你留着,若你不自弃,我自不负你。”
话说到这份上,宗赫怎么好意思再与皇帝置气,便也坦诚道:“云重对赫期许甚高,赫心中惶恐。”
褚云重点头道:“你学问底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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