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皇帝妥协,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打破今日尚称得上美好的性事回忆。“苏培盛,进来。”
苏大总管只身入殿,以最快的速度为皇帝更衣。做完这些,廉亲王还在往身上拉扯第一层夹袄,于是皇帝降下恩典:“你去为王爷着衣,再拿碗热汤让王爷暖暖胃。”
胤禩不可避免地去猜皇帝会在热汤里放些什么,如此慎重其事要让第一大总管亲自端来,若还是当归红糖水他定要整杯泼在老四脸上。这个疑问很快得以解答。胤禩用杯盖荡开碗中浮沫,热气升腾透过鼻尖暖进心里。
藏红花麝香汤。
皇帝佯装翻阅折子,眼睛一错不错看着胤禩反应。
胤禩微微一笑,老四你真多虑了。难道我会学你后宫嫔妃要死要活?她们为的是一朝母以子贵,我又为了什么?尊严么?那是最大的笑话,臣的尊严早随额娘殁时随葬景陵了。
仰头一饮而尽,胤禩搁下空碗谢恩:“皇上体恤之意,臣已尽领。红花活血麝香暖身,都是体寒症上好药材,多谢皇上赐药。”他言语恭谨带笑,混杂了一场□刚刚结束的疲惫,显得异常忧郁倦怠。
皇帝难掩失望,老八肯自行用药自然好,看不到他受辱失控也很可惜。太庙那晚之后,老八总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很是无趣,就连他用女人喝的汤水羞辱刺激也难得他横眉一怒。柔顺乖巧固然美好,但总是缺了些东西。像是一双拳头都打在棉花堆里,总无法怒气尽出。
皇帝批阅折子到后半夜时,头昏恶心冷汗直冒身上恶寒,他自然不会把这看做是逼亲弟弟欢好一场的报应,只会疑心老八事后装着人事不省早有预谋,不是拖延时间就是不想起身侍君,心中有鬼。装得弱柳扶风一碰就倒,想学女人吹枕头风,以为朕的耳根子像你一样软?这一招都是谁教的?想起老八那人丁单薄的府邸,答案不言自明。
想到这里,皇帝撑着一口反酸之气摊开奏折写下批注:吴尔占、色尔图无知妄乱,不安本分,尔等先父尝获罪于皇考,贬其亲王之爵,你二人心存怨望,肆行诽谤圣祖。希图王爵,互相倾害,陷伊宗嗣于死地。着即遣往盛京居住,并夺其属下佐领。
吴尔占是故安亲王岳乐之子,色尔图,岳乐之孙。皇帝连捎带打,对着廉亲王妻族靠山发难。
胤禩回府便倒下了,断断续续烧了一整夜才将汗发出来。等他第二日转醒时,看见妻子褪去正红的旗服,素衣歪坐床头。
“你醒了,喝药吧。再不醒我就要烧屋子做法事了。”八福晋神色平和得不像她本人,她亲身扶起丈夫,让他靠得舒服些。
胤禩坐起时发觉身上衣物整洁簇新,黏腻汗湿的感觉都已不再,他抬眼看着妻子,欲言又止。
“都处理干净了,除了我,再不会有人知道乱嚼舌根子。只是高明我没动,只是关着,你自己看着办。”毓秀不紧不慢说出她对丈夫最为担心的事情的应对,没有一丝妇道人家该有的羞怯。第一次骤然撞破丈夫满身难以启齿伤痕的震惊已经堕了她安王嫡亲外孙女的名号,那日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泪水都只能深埋记忆,从此不能再提。
胤禩低头扬起比哭更难看的苦笑,轻声说道:“嫁给我,委屈你了。”康熙四十七年之后,他不知对毓秀说过多少次同样的话,可惜这样卑微的歉意入不了刚烈女子的眼。
“你从来配不上我。”眉目明丽的女人毫不在乎自己的指摘如何大逆不道:“世祖与你阿玛都愧对我郭罗砝码,要跪地求饶也该他们,还轮不到你来替他们出头。”
胤禩没能因这句话中暗含的宽慰而会心一笑。他一届皇子亲王,勇气还比不上一个深宅妇人。多少次机会,他能趁着老四在他身上一逞威风时下黑手,敌强我弱不能弑君哪怕挠他一爪子让他无颜见人也好……可他都没有。太过软弱也太优柔寡断,他真的配不上这个好女人。
胤禩艰涩吐出丝毫未经深思的话:“安亲王总归是世祖身边重臣,即便被猜忌防范皇帝也不敢太过,实在不行……一纸休书至少能保你余生无虑,好过跟着我过——”
啪了一声,胤禩的脸被扇到一侧,苍白的脸颊有一边泛起红色,由粉转艳,鲜红欲滴。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立即一把火烧了这王府大宅,死给你看!”在过往的岁月中,年轻夫妻中年相伴,也曾因为格格侍妾磕磕绊绊,妻子对着丈夫耳提面命捏来掐去,但这般重的话却是第一次。
泪水顺着曾经明丽美艳的脸颊无声滑落,比娇声斥骂更令人惊心动魄,八福晋双眸无神,喃喃自语:“没有安亲王了,再也没有安亲王了……”
胤禩这才察觉有异,他未曾料想一觉睡醒,皇帝已经撤了安王爵位,就为了一个‘无知妄乱,不安本分’莫须有的罪名。胤禩起身踉跄落地,拦住无声哽咽的女子彼此用冰凉的肢体温暖对方,这次他没有说抱歉。谁连累谁已经不再重要,他们都没了退路。
“你我从来没有选择,从来没有过。”八福晋已经先丈夫一步收起懦弱的泪水,她仰脸一笑百媚横生:“嫁你我从来不悔,至少你应了成婚当日对我的承诺,这一辈子我过得值。嫁了别人或许一世无忧,但要让我看着丈夫左拥右抱不如早早气死。”
八福晋止住丈夫正要出口的安慰,她扬目道:“我此生唯有一事不能释怀。”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的加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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