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权宜的借口,皇帝和内阁的目的在于希望荷兰与葡萄牙最终打起来,朝廷好找机会收复濠境,而此时广东沿海往来荷兰商船之中,发现倭人的身影,而且看那模样,不似寻常商贾,广东巡抚不敢怠慢,连忙上报。
这一南一北,同时滋生是非,在戚继光这等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却巧合过了头,明显有些刻意,是以在赵肃离京之前,还曾就此事与戚继光商讨过,皇帝当时也在场。
所以赵肃这句看似寻常的话,实际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含义,一旦辽东有战事,很可能荷兰也会跟着不安分,这个时候,无论是掺和还是观战,天高皇帝远,那些总督巡抚一来一回的奏报,也要花上不少时间,而赵肃坐镇福建,就能起到居中调度的作用,免得浪费时间中途请示,为己方赢得宝贵时机。
薛夏则想得更多,他见赵肃并不意外,就知道他早已知情,那么陛下为何不亲自把密旨交给他,而要通过自己去传达呢?无非也是要告诉他,赵肃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让他不可怠慢。
想通了这一层,他对赵肃就越发敬畏起来。
一行人入了福州府,脚程便缓了下来,赵肃虽然归心似箭,但考虑到带了一大帮妇孺老幼,自己不用休息,别人也要休息,再说这帮锦衣卫,虽然受命随行,也不是赵家的仆役,就跟薛夏说了一下,准备找间大客栈投宿一晚再走。
天色还早,而且晴朗,他们走的是大路,沿途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别说轿子了,就连骑着马要通过也难,只有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唢呐声由远及近,嘈杂热闹,一队身穿大红衣裳,鲜艳夺目的队伍行了过来,八抬大轿前面一匹白马,上头坐着个年轻人,顾盼fēng_liú,喜气洋洋。
赵肃道:“看样子是今日有人迎亲,我们避让一下吧。”
薛夏答应,让手下到后头去吩咐一声,赵家的马车也连忙靠着路边停下,只是道路宽度毕竟有限,对方花轿队伍又很庞大,加上两旁围观的人群,等到走近了才发现还是堵住,一时半会是通不过了,除非把人群疏散了,赵肃他们的马车才能再往旁边避一避。
旁边就有路人哎哟一声:“今日是知府公子娶亲的大好日子,知府大人早就吩咐下去,花轿途径之处,全城马车都不准通行,你们怎么还驶到这条路上来?”
马上的新郎官见状,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不是清路了吗?”
花轿后头随即有人小跑上来,对着他赔笑:“公子见谅则个,估计是城门的卒子忘了说,不小心把人给放到这条路上来了,小的的马上去让他们避让,您别生气!”
新郎官沉下脸色:“我事先提醒过你多少遍了,这大好日子,误了吉时,你担当得起吗?”
“小的马上把他们拿下!”
“现在是拿人的时候吗?先把他们赶到一边,回头查查他们是什么来路,再和他们算账!”
“是,是!”
那人被他骂得唯唯诺诺,一边带着一些衙门官差过来清路,对赵肃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快些到一边去,知府公子大喜的日子,不与你们计较!”
薛夏和一干锦衣卫也变了脸色,锦衣卫三个字,在京城素来是横着走的,虽说近些年收敛了很多,但也轻易没有人敢掠其锋芒,听到这三个字,避之唯恐不及,哪知道来了这南边,居然被人撞了上来。
薛夏怒极反笑,本欲发作,思及赵肃还在一旁,他才是正主儿,而且赵阁老还赶着回家给夫人奔丧的,便忍住了气,看向赵肃,轻声问:“大人?”
赵肃一笑,对方的轻慢在他看来浑不在意,完全不值一提。
“他难得大喜日子,让一让也无妨,只是劳烦竹石了。”
竹石便是薛夏的表字,他闻言忙道:“大人说哪儿的话,应当的!”
说完就指挥着手下和赵家的下人路边的人疏散一些,将马车往里靠了靠,直到足以让对方的轿子通过,可就这样也耽搁了一些时间,新郎官脸色阴沉地看了赵肃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行去。
他那个眼神,摆明了是不肯罢休的,这群锦衣卫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薛夏手边一个叫余善的笑道:“哟呵,就一个小小的知府的儿子成亲,也敢摆这样大的谱,还想来找回场子不成!”
另一名锦衣卫黄永也笑道:“怕他作甚,兄弟几个自从跟着阁老出京,就没好好活动过筋骨了!”
“偏就你们话多,还不赶紧走!”薛夏瞪了他们一眼。
几人嘻嘻笑着,重新让马车驶上大路。
赵肃是个不喜欢摆架子的,跟这群人混久了,别人也都知道他性情好,不会斤斤计较,更不像其他文臣那样自恃身份,所以一干锦衣卫都与他相处愉快,言语之间也亲近随意得很。
见他们要走,旁边有老人家好心提醒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这知府公子可不好相与,各位还是趁早离城吧,免得多生事端。”
谁知这些“外地人”闻言犹面色平静,似乎不当一回事,马车里还有小孩儿掀起车帘子往外探看嬉笑,老人家摇摇头,心道这些人真是不知道利害,只怕要吃些苦头,也就不再劝。
却说他们一行去找福州城的客栈投宿,却都被告知住满了,没有空余的房间,如此反复几次,到了第三间客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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