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我早打发了几个服侍的童子回房间暖和去。见师兄走近,就起身去接他脱下的衣衫,又随手拿了床薄毯子给他。他身上、头发上的雪花被炉火一烤全化了。水一颗一颗的渗下来,落进他好看的脖子里。师兄掸掸湿了的头发,说:“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你想怎么过?”
我看他头发还在滴水,就跑去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突然听到他说到除夕,心里算了算,来扬州也快三个月了,因为怕冷,我还真没怎么出去转转,于是就问:“除夕那天会有什么活动么?”
师兄说:‘除夕都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大家都在自己家里呆着庆祝,活动一般在后面几天。’
我想想也是,但是在净月岛的时候大家除夕都在一起过,和和乐乐,打打闹闹的。现如今就我们三个人,看情景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师兄见我不说话,大概也猜出了我的心思。于是捏住我擦头发的手,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是不是想起了净月岛,心里难过?”
炉火突的跳跃了一下,柴火里传来噼啪的一声。
我看了看师兄被火光映红的脸,清俊优美的线条被湿湿的头发遮住一部分、细长的双眼,漆黑的眸子映着我犹豫不决的脸庞。眉毛中间的部位慢慢皱了起来。这表情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摇摇头,走到路子旁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道:“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信任你。但是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来,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师兄似乎愣了一下。但是我不管,眼睛盯着炉火继续说:“这些变化有时候让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你每次从外面回来,我都觉得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但是明显的,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已经开始不一样了,我很害怕触碰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些事。就像现在,我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你,但是却从来都问不出口。”
眼睛盯得有些发疼,我又将视线挪开了。去看炉子旁边睡着的小杏。他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双臂捂着脑袋睡在地毯上。就像只伏在那里的小猫咪。
“其实,你和小杏都这样安静的守在我身边,却每个人身上都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吧。”我抬头有些哀伤地看着他:“师兄,我现在很幸福,却也很难过。”
我可以说服自己不去过问他们一心想要隐藏的秘密,但是我却欺骗不了我自己。那种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距离,让我有一种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抛弃的感觉。就是这种越来越淡薄的安全感让我仿佛一只惊弓之鸟,我害怕这种不安和惶惑,迟早有一天会将我的意识淹没殆尽的。
师兄的手似乎要伸过来,却在半空顿了顿,最后落到我耳畔的长发上,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抚着,道:“傻凉儿,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一直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下倒真像是在哄小孩子了。
我没有答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师兄叹了口气,“凉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你长大了。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你睿智且敏感,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里透如明镜,你早将一切都看清楚了吧。”
我苦笑着抬头,看到师兄妖娆美丽的桃花目里竟然溢出些不宜辨明哀伤的神色,这一瞬间,让我觉得我和他的心里其实有些同样的感情,同样的顾虑和担忧。
他不等我回话,继续道:“有很多事情即使我不跟你说,你也能准确地察觉到,我将你带离净月岛,小杏身上的巨大谜团……我一直都将你当作小孩子,直到那一日才发现自己错了。你不仅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有着超于常人的独立勇气。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再依赖我这个师兄了呢?”
那一日我独上聚味轩,为的只不过是证明,我不是一个托油瓶,我有自己的能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师兄用这种语气讲话,淡淡蔓延的哀伤和不确定让我觉得其实他也和我一样,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这个时候我忍不住想,或许师兄变得这样强大,只是为了保护我。而我一心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是不是一直都走了相反的路?
我忍不住将脑袋靠近他被炉火烤得冒气的肩膀,他身上独特的清香蒸发得愈加浓郁。一时间我竟辨不清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师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无疑又给了我无尽的希望。我那卑微的内心,早有无数次地想要蹦出身体,**裸地呈给他看。但是终究,没有勇气。
我跟他说:“师兄,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师兄也一时默然,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其实,这话本身并没有意义。我这么说,只是想表达我内心苍白的无力之感罢了。我相信师兄也清楚,但是同样无能为力。我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一样的,我无法知道。叹口气,决心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恳求道:“师兄,不管什么都好,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点点。永远瞒着我,会让我痛苦。”
师兄再度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想说就可以说的,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说得清楚的。”
师兄这几句话说得有些绕,我想了半天,才说:“说不清楚总比不说要来的爽快。师兄,其实这些天来,我自己也琢磨了不少,似乎从我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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