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双语调平平:“君子有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业蒙恩幸,当学着佞幸的活法,哪敢僭越。倘若圣上要双做只牲畜,双便是牲畜。”无前尘可追、无佳景可期、失为人之格,则尊严可抛、义理可抛、荣辱可抛,除宿志之外,无何不可抛。
晏博汮:“……不必。”
他夹弄戚双的一边耳珠,凝神聆听几息,尝试一舔,神态古怪:“你另有他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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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晏帝似转了性。禁庭姹紫嫣红,随挑一支无不可人。坐享千娇百媚乃常情,他却仿佛独对一枝长情,特意圈出一块风水宝地精心浇灌着。
教坊司日日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后宫风平浪静鸦雀无声,颇有眼力地预知了满地花黄。朝堂一如既往,做鹌鹑的做鹌鹑,精神抖擞的闹哄哄你争我抢,给死气沉沉的朝堂吵出些活人气来。
昭定六年夏,霪雨旬日未歇,滦水决堤,阡陌洗荡,人畜丧亡(1);宣和、昶亭等数郡,又兴疾疫之灾,一时庶务皆隳。
束水攻沙是要的,开仓廪是要的,恤民是要的——一言以蔽之,白花花的银两是免不了的。各路奏章腊月飞雪般灌入东宫,副君晏梓桓日以继夜答批,恨不得多长两头四臂。
其余皇子纷纷自请赈灾,最终“花落”由贵妃所出的五皇子。谋算另立副君者忖量,五皇子母家显赫,正妃为主和派威远将军嫡女,兼性宽明仁恕,或可拥。孰料赈灾银两竟有三成不翼而飞,素不管事的晏帝命人从严究办,虽是表面文章,也暂使那些心思活泛的朝臣消停了一段时日——不很长,堪堪两月。
昭定六年秋,西风凄紧,半边穹庐fēng_liú云涌,犹北马南驰。万俟氏于昭定元年一举合北方三十七部,秣马厉兵六载,终于今岁九月称帝,国号启,定都许州隆昌。十月背约攻洞泽山,取峦州全境,晏都灯火譬如风中残烛。
许是禽鸟有知,就连戚双喂养的海东青亦不愿贪恋珍馐美食,飞得无影无踪。他在近墙处拾着几根白毛,心想不论是人还是畜生,养不熟的终归养不熟。
贪银案至此时已无足轻重。
副君晏梓桓忧心忡忡,候于书房外多时方得见召。
“父——”
晏梓桓甫启话端,当即失语!
晏帝仅着中衣,怀中人霜臂交缠,分腿坐于帝君膝上。其人青丝披泻,外衫半解,一肩裸|露,媚态横生,亦分外孟浪——恨不能将先前之事昭告天下。堂堂金銮殿阁,一朝竟比勾栏烟花还要不堪!
晏博汮面不改色探入戚双业已松垮的外衫,拂去垂进襟口的黑发,复替他拉拢衣襟:“直言要事即可,朕向来烦那套虚礼。”他对戚双道:“到殿外候着。”
戚双知趣从他膝头滑下,向副君行叩首礼后退离。
晏梓桓气血翻涌,自知进言无用,直接道:“事关南郡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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