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传来扑扑的拍门声,打断了宋然的思索,他忙放下手中的花生壳,向林锦周和孩子们道了一声,便出去开门。
庞非耷拉着脑袋,一回到宋然的屋子,就浑身散架似的倒在床上,宋然知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像往日那样逗笑了,凑上去,却见他额头上好大一块乌青。
“这是怎么啦?”一边问,一边用手指刮了一刮。
“家里黑咕隆咚的,不妨撞在柱子上,不妨事。”庞非不甚在意,闭着眼睛说道。
“呃……”在家里也能撞着,真是——肯定是烛火都没了,到处乱七八糟,才撞的。
“别管了,躺上来。”庞非拍拍床板,示意着。
宋然想了一想,说:“我去拿点油来,帮你擦一擦,好得快。”说完,往厨房去拿了一点儿油,解衣脱靴,上得床来,坐在庞非身边,注视他英俊的脸,手指沾了油,抹在他额头上,轻轻地用手按着。
庞非也不说话,好像睡着了一般。
擦完,宋然也躺下来,黑暗中,他感觉到庞非无言的悲伤。
过了好一阵,宋然熬不住,朦胧欲睡,庞非却好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方开声道:“年前,春姑那里有个客人,从南边回来的,说仿佛在南边见过我娘。他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便着了魔,找不着那人,便日日去玉满堂缠着春姑问长问短,颠三倒四的。”
“可是,这,这都多少年了……会不会人家认错了?”宋然疑惑道。
听舅母和街坊邻里闲谈时,说起过庞非的娘就是南边的人,听说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还是个贵女,不知怎的跟了庞非他爹到这天寒地冻的兰西来,熬了几年,忽然又跑了,就是在宋然来林家前的那半年,那么久了……
“大家都是那么说,他偏不信!整一个疯子!”庞非的声音里没有怒气,有的是无奈和心酸。也许,在他心里,也希望那人说的是真的。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宋然说道。
“所以我得看着他”庞非慢慢地说道,“没法去吕城,宋然,我——”
“没关系,我可以回兰西。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宋然安慰他。
庞非摸索着,把宋然的手抓在自己手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夜里,只听到对方的呼吸。
幸好,幸好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样一个人,能在孤独的尘世里相互慰藉。
庞非带着这个念头,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第10章 元宵
宋然在林家一连住了五天,至十三,吕大便驱车来接。
“舅舅,舅母,进去吧,我得空儿就回来。”宋然在门口跟林锦周等话别,正要登车,只听噼噼啪啪一通脚步声,庞非气喘吁吁地跑来。
这家伙,一大早就跑出去了,现在又跑来,干什么去了?
“还好,来得及。“庞非喘着气儿,把样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说:“给你,收好了,信物。”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宋然一听“信物”两个字,顿时头疼,想不要吧,大家都在,等会掉在地上可难看了;要吧,这东西带回吕府……手忙脚乱的只好兜住,看也不看,用衣服一掩,径自爬上车去。
车子渐行渐远,庞非犹自热情地朝他挥手,直至不见人影。
回到吕府,先前那种热闹气氛已经很淡,宋然也不以为意,放好东西,自去见吕宋峤。吕宋峤见他回来了,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让他去给去给老祖母、吕宋成及两个嫂子请安问好,闲话两句,便让他回了自己屋子歇息。宋然隐约觉得有点不对,等桃红端上茶来,便开口问她:“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大爷跟二爷生了一场气,具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常福说的。”桃红说道。
生气?吵架了?为什么?
宋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吕宋成回来,合家都很高兴的,二哥又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闹起来?
如此过了两日,又是十五元宵佳节,吕府里早就高高挂起各色彩灯,还定了一个小戏班子,在正房前边搭起戏台来,吃过晚饭后,便让太太奶奶和少爷们在家看戏玩乐。虽然这晚不论男女,都可上街游玩看花灯,但那一般都是年轻未婚男女的事情,尊贵的妇人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宋然跟着吕宋峤,也不坐车,身后只跟了个吕大,就那样汇入到满街的人流中去。正当太平盛世,街市热闹非凡,大街小巷,挤挤杂杂。俊俏公子,窈窕仕女,男女老少,摩肩接踵。到处是耍狮子的、放烟火的、卖汤圆的,更兼鼓吹弹唱,笙歌萦耳,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火树银花不夜天,说不尽的fēng_liú婉转。
宋然还是头一次像普通老百姓那样在吕城里逛,自然十分兴奋,心里那点小小的不适也早抛到脑后去了,一时跑到猜灯谜的地方,摸摸瞧瞧;一时又发小孩子心性,凑近卖糖人的摊子。吕宋峤走着走着,发觉身边的人又不见了,只得好笑地去人堆里把他拉出来。不消一会儿,跟班的吕大手里已经多了两个猜谜赢来的小花灯,一个泥捏的小人,一袋糖炒栗子,让人佩服的是,人高马大的他拿着这些小孩子玩意儿面不改色,若无其事。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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