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一愣之后怒目圆睁,“噌”一下站起身,抓着杯盏就往吕让头上仍。吕让不料皇帝这般反应,躲避不及,冷茶泼了满脸,呆在当场。萧韫曦朝帐外吼道:“来人,将这小人拖出去斩首!”
两个卫士一左一右拿住吕让往外押,吕让惊醒过来,挣扎道:“臣句句属实,陛下不查证就斩首,臣不服!”
朱馨忍着脑仁疼痛,踏前几步安抚皇帝道:“陛下息怒息怒!陛下圣明之君,按典章治世,臣子即便诬告上司也绝不是斩首的重罪。陛下这一斩,今后谁敢犯上直谏?何不查证清楚,还相王清白,令下官心服口服?若一斩了事,岂非给小人以口实,连累相王清誉,陛下如何忍心?”
朱馨这一番话,戳中萧韫曦柔软之处,顿时怒气消尽,让卫士松了手。吕让鬼门关走一遭,方才的据理力争都泄了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萧韫曦怒意虽退,可恨意不减,冷声朝吕让道:“朕与静思相识相知三十年,还不如你这个道听途说的腌臜畜生知道的清楚?朕有皇嗣有枕边人,齐国为保平安送来个庶女公主算什么东西!朕出征在外,静思陪皇子住东宫,朕在宫里,他便与朕同床共枕。静思虽不是皇家血脉,百年之后也得葬在朕的梓宫里。啖狗屎的吕让,你听谁在背后嚼舌头,谁给你的豹子胆来弹劾朕的静思!”
吕让愿以为相王不过是以色侍君得势,如今听皇帝一说,倒是个恩爱夫妻的情态。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原本直谏诤臣的模样消失殆尽,换成一副苦脸道:“臣听鸿胪寺的大人诉苦,齐国要嫁公主,又畏惧相王权势。臣担忧陛下偏听偏信,独宠相王一人,不肯以和为贵。故此才有弹劾一举,完全是为了陛下的社稷啊。”
萧韫曦一听又是鸿胪寺,恨恨道:“十年前鸿胪寺出了个赵明中,如今又是他们无中生有,这是要造反不成!”他在帐中走了两个来回,沉声道:“朕让静思掌管内宫,既是和亲之事,他直接处置即可,何需看朕脸色!他为名誉不接后印,难道皇后的职责也不愿担么!”他越想越烦,一抬头看见吕让还跪在下面,指使卫士将人押下去看好。“待事结了再来罚你!”
这回总算不出人命,朱馨将心放回肚里,见皇帝盯着自己看,又将心提到喉头。只听皇帝问道:“吕让说静思大朝会忽然离开,又休停大朝会,可是真的?”
朱馨如实道:“这倒不假。从六月开始,相王在大朝会上时常离开,多的有三四回,七月便休停了,小朝会一直不曾缺。”
萧韫曦挠挠头皮,皱眉道:“他怎会如此异常,一定是出了事。”
朱馨回忆道:“那段时日,相王脸色总不太好。谢大人关心,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韫曦叹了口气道:“谢长亭要能问出来,倒好了。”思索片刻,让朱馨回帐休息,自己亲笔写下两封书信,令士兵快马加鞭送回皇宫。
萧韫曦这两封书信,一封是给闻静思,语带怪责说他不担皇后职责,对齐使的离间夫妻之计不加防备,让自己对爱侣失去忠贞信义,这话已说得很重了。另一封是暗中给木逢春,责问他对闻静思身体抱病的失察。
闻静思接到书信,无奈万分,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恰逢史逸君与沐景在身旁议事,史逸君见他眉间郁色浓重,讨来书信一看,顿时气恼道:“陛下光要忠贞信义不要脸面,哪里想到相王又要忠贞信义又要脸面。”
沐景哈哈一笑,递回书信道:“陛下这哪里是责备,这分明是撒娇之语啊。”
闻静思不理会二人,将书信放置一旁,专心手中事务,待夜深人静,才提笔回话。
这一趟书信,来回不过八日。萧韫曦与凌秋阳视察敌方动静之后回帐,就接到了回音。一封是闻静思的书信,另一样却是一个锦缎包袱。萧韫曦拆信一看,只见爱侣写道自己替皇帝接见齐使,两国未交恶,还需显大国之风,以震慑齐皇,不可让齐国有借口发兵,使大燕背腹受敌。又道中秋之夜,刺客入宫,雁迟凌云擒拿有功。刺客为凉国派遣,一为扰乱朝廷,二为嫁祸齐使逼齐出兵。三道凉不敌大军才出下策,恐内心已惊惧之极。臣思君欲死,日日祷告陛下早日战胜回朝,一家团圆。
萧韫曦不料朝中如此多变,又惊又怒。信中未提刺客为谁而来,只写凉恐惧燕军才有釜底抽薪一举,末尾见爱侣难得的亲昵情话,惊怒之情又化作一坛蜜酒,醉人心神。萧韫曦放下信,去拆包袱,包袱内不见木逢春的回信,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襁褓。萧韫曦一愣,细细回想,忽而心魂巨震,冷汗淋漓,全明白了闻静思休停大朝会的因果。
陆行舟站在萧韫曦身侧,见皇帝抓着襁褓,双眼直愣愣盯着百子纹样,脸色青紫不定,泪凝于睫。他心中焦急不堪,正要开口劝慰。这时,萧韫曦猛地坐下来,双手捧着襁褓紧紧盖在脸上,颤声痛叫:“静思啊!朕的静思啊!”
萧韫曦这几日又怒又哀又喜,心绪动荡之极。一想起爱侣怀上第三个儿女,自己未陪伴身侧,腰酸腿疼不能按揉缓解,孕吐不能端茶漱口,政事不能分担,刁难不能维护,千辛万苦之下还要被吕让这等奸险小人指责弹劾,胸口便有股气梗在其中,疼痛难忍。他趁着二凌将军忙于商讨攻城之法,随手抓来马鞭,直奔关押吕让的营帐。正在客帐外与士兵说话的朱馨见皇帝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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