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世武欣然应许。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装,冯素贞安排了个卒子给天香带了话,之后便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出城向西去了。
夕阳西下,天香呼朋引伴地又摆开了一桌火锅,吃饭时却屡屡失神;冯素贞和单世武也在日落前进了涿鹿县城,波澜不惊地应对那逐鹿县令的阳奉阴违;而怀来卫营房外,却多了几道长长的影子。
一夜风平浪静。
怀来城小,怀来驿却不小。
因为处于军事要塞,为最快地为传递军报的士兵提供强壮擅跑的替马,驿站辟了偌大一块地方用来养马,反而是居住的客房只有小小的三间。
自从九门提督东方胜大驾光临,拒绝了怀来卫的接待,却将整个怀来驿征用作为自己的行在,连原来的驿站长也不得不收拾铺盖去临近的下属家中打地铺。纵使如此,他的文书幕僚和自侯府里跟来的几个武将也将怀来驿住得满满当当。
四更天,天色浓黑如墨,不见星月。京营书吏王直楠在院子里哆哆嗦嗦地揣着手,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堂来来回回地转着圈。
他是京营的吏员,虽有些资历却没遇到什么升迁的机会。就在两个月前,京师满城风雨,都道是鞑子要打到京城了。这档口,自己那个战后调换到位置上的上司无缘无故就被撸了,换成了这个按理说应该随着东方侯的失败失宠了的皇亲国戚——东方胜小侯爷。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东方胜却没动他们这些吏员,只是带了几个自己用熟了的家将。但是有什么事也都是和家将们商量,和他们这些书吏没什么话说。
还没等京营上下习惯了新的指挥使,就全军出京,跟着当今皇上的亲侄子按照皇帝的旨意把皇上的亲儿子困在这怀来城了。
那些大头兵都是令行禁止的,对此没什么想法,但他们这些读过书的心里可就别提多难受了。
君心难测,国之副君也是君,万一以后太子登基了想起他们这帮子京营的人软禁过他……话说回来,按照当今天子的态度,眼下的这位副君还登得了基么?
王直楠有心想在东方胜面前露个脸,好打探些通了天的消息,但东方胜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焦虑,惶惑,掉头发。
到了怀来的这一个多月,王直楠从每日念叨着“早生华发”,变成了惆怅着“浑欲不胜簪”。
尤其昨天入夜,东方都督带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深更半夜才回来,还鬼鬼祟祟地带了些包裹。出来起夜的王直楠立时就起了疑心,在院子里观望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里间的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出来了。王直楠忙躲到了偏院里,借着一点点烛火看清楚那几人手上仍是拎着不知名的包裹——这这这,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啊!
四更天,鸡鸣狗盗之时也!
东方胜辟做议事厅的大堂里,只剩东方胜和两个年轻武官围桌而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桌子中间的东西。
东方胜前日参观怀来卫之际暗自留心,将驸马冯绍民常去的几个房间都暗暗记住回来画了图纸,而后带着亲信手下漏夜造访,两人一组搜查那几个房间,要求手下将看着奇怪的东西都带回来。得亏单世武昨日走得急,怀来卫的守备都松懈了许多,才让他们来去自如。
其他的都已看过,都是些普通物事,并无特别之处,他便命人哪儿拿的放回哪里去,此刻桌子中央放着的,乃是最后两件,正是从冯绍民起居的那间耳室里搜出的“可疑之物”。
一个圆咕隆咚无把无嘴、造型精美的锡“壶”;另一个,是一块尺来长的长条蓝布。
“这东西,是朱老九你拿回来的吧。”东方胜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壶,靠着椅子背叹了口气。
“对,小侯爷!”年纪轻轻却蓄了满面虬髯的把总朱九筹颇有些得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可见人的阴司,好端端一个壶,那冯绍民竟然把它藏在被子里,若不是俺老朱眼睛尖,看着那被子不寻常,险些就漏过去了!”
“噗嗤”,他的一旁传来了一声憋笑,却是房里剩下的另一人,昭信校尉陈百寿。
他哂笑骂道:“你这莽汉,我还道你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用包袱皮裹得严严实实还不让我看,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东方胜很是懊丧,来怀来一个多月,张绍民虽然在他到来的第二天就带了那宋老头出城,却防他如防贼,留了好些人手,把太子和公主等人居住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那院子又是极小,针插不进,油泼不进。他思量了许久,才决定以冯绍民常出入的怀来卫做切入口,万一查出些什么东西来,正好可以正大光明地削弱太子的羽翼。谁知,看如今的情况,似乎又是白忙了一夜。
东方胜挫败道:“罢了,朱老九把它包起来吧,一会儿送走。”
“小侯爷,这东西不查查吗,它可是藏在被子里——”朱九筹不明就里地分辩了几句。
陈百寿冷笑着打断了他道:“你还真是个土丘八,连汤婆子都没见过!这东西本来就是灌了热水用来暖被窝的,不在被子里难道和夜壶放一处?”虽是出言讥讽,但他还是向东方胜解释道:“小都督莫见怪,他打小家境贫寒,他自己又是个体质火热的小火炉,哪里知道这东西!”
东方胜摆摆手:“罢了。那冯绍民体质忒差,娘儿们唧唧的,还不到十月就用上这东西了——不说这汤婆子了,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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