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岩秋赶紧起身走出雅厢,到回廊上往下一看,竟见得通堂内不知何时涌进来一帮乞丐花子,有的在叫骂追打,有的趁乱到桌上去抢东西吃。桌上的宗族胆小者抱头躲避,有手狠的见准备拎回家的菜被抢,上去扭住了几个花子打起来,把好好的一场夜宴,搅得乱成一团。
再一看酒楼东西两面窗户都被砸碎了,外头还有花子在翻窗进来,又抢又砸。
以慕府的权位,近十来年的混战,掌管的不仅是徽州地界,慕丞山更是除了江浙两广之外南方七省的无冕之王。徽州地界谁不知道慕丞山认子大摆流水席,再是三教九流也是不敢来此闹事的。却不料竟有这般不开眼的东西,难道是想挨枪子儿不成!
慕岩秋猛一拍木栏杆:“混账东西!竟敢到帅府的筵席上来闹事,怕是都活腻歪了!”说着转身就要下楼。
却被蒋呈衍一把拦住。蒋呈衍什么也没说,单是对他摇了摇头。慕岩秋立即会意,转身对跟着出来的少校中尉等人道:“这些人在此胡闹,倒的可是义父的面子。这里不便用枪,只怕子弹不长眼伤了族亲同胞。我下去清场,哪位兄长愿意一道来的,便助我一臂之力!”
话中意思明白,这是立功时机。如今慕岩秋是慕丞山一手捧上来的,虽未明示在军中地位,既做了帅府大少爷,也万万差不到哪里的。
当即就有三四个拎得门清的,遣人去肃整手下兵士,连同自己一起,听候慕岩秋差遣。
这时楼下闹得太厉害,早已分不清花子宾客,都搅在一起疯打,有几个花子趁乱冲上楼梯。
慕岩秋便挽着袖管,迎着最先冲上来的一人当面就是一拳。那花子被他这一拳砸在眼窝,立时跟冬瓜般咚咚滚了下去。身后的军尉们立即也冲上来,出手拦住那群衣衫褴褛的晦气鬼。
那些花子眼看当头一人被砸,先是愣了一下,回头同伙间相互看了一眼。很快眼神交汇后,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有点壮士断腕的意思。那几个人便又大叫着往上冲,把手中竹竿架在一起,冲慕岩秋等人直戳过来。竹竿比手臂到底要长,慕岩秋几人赤手空拳,不得已往后推开,让出了一道口子。那些花子就借着竹竿防卫,冲到楼上回廊里来了。
“慕府大少爷偷了我丐帮祖传的碧玉碗,这是要断我丐帮食粮!快快让他出来!”方才那滚下去的花子又冲将上来,大喊大叫。“哪个是慕府大少爷!快滚出来!”
慕岩秋继续挽袖子,孤身靠近那几个花子。“慕岩秋在此,要分辩什么都冲我来。”脚步沉稳,脸色端肃,自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势。
那几个花子反倒是一愣,随即挥棒打杀过来。“他就是慕岩秋!打他!”
被慕岩秋两腿扫倒三个,另外几个一人一拳,立时摔作一堆。其中一个脚下倒滑,后背楞在回廊栏杆上没稳住,整个人从栏杆上摔到楼下去了。
恰好这时军尉们调的兵士冲进来,楼下通堂里一人一个扭住了那些花子,都拿枪顶在了脑门上。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慕岩秋顺着楼梯下楼,心里既知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想必是府上有人对他认祖这件事心存嫉恨。只是思忖自己不过第一天名义上真正做这个大少爷,也不欲过多追究与人结怨,便只道:“把这些人押出去,逐出城外。不许他们再进徽州城一步!”
兵士领命,枪口顶着花子脑袋鱼贯而出。走得差不多了,有人指着楼梯下方的桌子嚷道:“这里还有一个!”
众人一看,只见方才被慕岩秋打下来的那个花子一屁股坐在桌上一只敞口缸里,四仰八叉一动也不动。唯有脸上肌肉抽搐不止,嘴角还在不停哆嗦。他手指脚趾都张得笔挺,面对众人的指摘牙齿打颤泪水肆虐。
“他哭了。”
“他好像很难过。”
“他坐在一锅汤上面了。”
“他坐的那锅汤,是刚刚上的锦鲤过江滚油汤啊!”
桌边围了一圈人对着他指指戳戳,相互之间还交头接耳。这些落魄族亲向来是十分淳朴的,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更兼被花子们搅了一顿丰盛大餐,夺了准备藏回家的大鱼大肉,岂有不同仇敌忾的道理?
那花子挣扎了两下没能动弹,哭丧着对上来拎他的军尉颤声道:“有没有刀?给我一把刀好不好——”好捅自己一个对穿。
好好一场晚宴就这么狼狈收场。酒家老板原本都乐坏了,这一笔大生意够得上开张一个月的赚头。结果临了被人这么一搅,慕丞山四平八稳坐下来,什么话都不说只把腰间配枪往桌上一撂,老板立即跪了:“大帅息怒!息怒!这酒水花费按原价退还,所有来的宾客,一人再发一块银元——两块!两块!作为赔偿,大帅可满意?”
慕丞山看着老板那拧出水的表情,仍旧一言不发,站起身收了枪转身就走。身边副官立即把几张密密麻麻的宾客名单,往老板面前一递。老板抽抽噎噎接过来,等慕府的人走远了,才敢放声嚎啕大哭。
掌柜的上来躬身劝道:“东家,先别忙着哭了,门口讨要赔偿的,都快排了两里地了。这些个,可都是慕帅的族亲,咱惹不起啊。”
边劝着边拖死狗一样把老板扶了起来。老板抽抽搭搭,咬牙抹着眼泪恨道:“我日他奶奶的祖宗!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撺掇了这些叫花子来闹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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