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把目光停在她身上,一顿,冷冷道:“罪妇林丹青,抬头看一看她是谁?”
青姑愣了一会儿,慢慢仰起头,看到我的时候浑身哆嗦了一下,我下意识要踏前一步,她突然拽住景岚的衣尾,狠狠摇头道:“不,不,谋逆之事与她无关……她,她毫不知情……”
“她毫不知情?可她明明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我们,我们多年未见,是我,一切是我一人所为……”
我双拳紧紧攥起,如今我终于明白,景岚曾做了数年聂光的谋士,而青姑也一直跟随在聂光身边,他乔装成风离青姑认不出他来,可在那段日子里,他却从青姑那儿得知了皇宫中的那个襄仪公主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他在青姑因谋逆案被抓获入狱之后,对她进行轮番的逼问和折磨,并诱导暗示她所有人都已知道我同她之间的关系,只怕这两年来我的失踪,都已被青姑误解为是我逃脱朝廷的追捕。所以,她才会一见到我的时候就否认我与谋逆案无关,而不是急着撇清我们的关系,她已彻底乱了方寸,甚至不记得至关重要的一点——谋逆者罪当满门。
待青姑被带出延福殿时,我看到景岚满是挑衅的眼神,恍惚中他与山巅之上的风离重叠在一起,都是那么擅于……操纵人心。这是□□裸的威胁。然而他对我再清楚不过,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绝无可能会狠得下心肠置青姑于不顾。
景岚问我:“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强制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看了太后一眼,又望着远去青姑的身影道:“即便确有其事,可这又与皇上的圣旨有何干系呢?庆王殿下……”
“你大可佯装此刻方知,”景岚截住我的话头,“来人!传他入殿!”
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宛然踏入殿门,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可我却一眼认出了他。
寒风穿门而过,那人朝着这个方向迎面而行,他一身布衣再朴素不过,但每步入一步,我的心就下沉一分。
殿内有人甚至脱口而出:“是……驸马……”
驸马。宋郎生。
一别一月有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本应还在广陵的大牢之中,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他不知道,景岚随时可以对他这个逃亡的将军治罪。
我怔怔望着他的眼,却看不懂他眼中的涟漪是何样的心绪。
我听到景岚问他:“宋郎生,你与襄仪公主乃是夫妻,这些年来,可知她真正的身世?”
宋郎生默然了片刻,缓缓启唇道:“知道。”
“是何时得知?”
宋郎生的眸色深沉似海,他静静地望着我说:“两年前,在泽州,她同我说她并非是先帝之女,因担心身世暴露后会有劫难,让我……带她离开。”
万事皆有因,可我猜不透他这样做的因。
他的话就像刀子,是天底下唯一能够刺痛我的人。
眼前的一切化为一片朦胧的雾,蔓开,滴落,我从未试过在这么多人面前哭过。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我想,他终究是有他的苦衷的,可我也不能忘记我要做的事。
我微微偏头拂去了眼泪,勾了勾嘴角,朝景岚道:“不错,我确是非父皇与母后的女儿,两年前宋郎生之所以离开军营,也皆是我所迫,那又如何?”
这番话说出来,连成铁忠与皇后都难免震惊不已,更别提殿中那群目瞪口呆的臣子了,景岚见我就此承认,亦是怔住,旋即冷笑道:“然则皇上并不知实情……”
我说:“陛下自然毫不知情,否则又岂会将遗诏放心交给我。”
景岚道:“你如此欺君,利用皇上对你的信任诱他写下此诏,如此,诏书之中的内容……”
“诏书之中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何以庆王连听都不愿一听,就急着否定呢?”我回过身,望着殿内的群臣们,心中明晓得很。这般老臣早在我监国之时就因我对他们的压制而对我有所怨言,那么多年下来明里暗里找我麻烦的也不在少数,那都还是看在有父皇恩宠的面子上,如今突然让他们得知我根本只是一个逆贼之后,这要如何让他们咽得下那口气?
我重新回过身,道:“诸位大臣都是我大庆两朝元老,辅佐过两位君主,对陛下的忠心自然不言而喻……或许有人与庆王一样质疑此诏,不过诸位大人切莫忘了,不论我的身份是何,不论陛下知晓不知晓,你们身为陛下的臣子,岂可轻视陛下亲笔所书之诏书?”
见他们露出退却之意,我淡淡道:“今日庆王既证明我乃林丹青之女,是谋逆之罪也好欺君瞒上也罢,待今日事毕之后将我已大庆律法处决我也绝无怨言!”
饶是他们方才得闻之时震怒不已,此时听我这番说法亦是不知从何驳斥,正是此时,赵庚年肃然道:“皇上遗诏在此——”
殿内殿外之人终究跪下了身。
景岚之所以一次次阻止,揭穿我的身世,试图让所有人都质疑这遗诏的内容,只因他唯恐景宴在诏书中昭告他的罪行,把皇位传给小皇子,并让我来辅政监国。
然而遗诏上,没有提及我,也未有提及景岚,甚至没有提及小皇子。
所说的只有一件事——父皇当年所写下的两份诏书。
景宴愿在他驾崩之后,将父皇的第二道诏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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