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阵叹息,又回落于地,刚要将水送往云涵口中,却瞥见碗中之水快速掠过一道黑影,清泠之水瞬间黑化腐臭。风弈一惊,迅速运法护住云涵周身,起身相对。
那道黑影落在他三丈之外。紧随而来的幻影。
异尊伏宗!
练了什么诡异的法术?幻影怎么跟他在一起?他们来此做什么?无数个疑问在风弈脑中盘旋而过。
“风少阁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伏宗似笑非笑。
风弈冷笑。
“怎么,这么快把本尊忘了?上次风少阁主为了炎云城主,独闯梦魇林,本尊一直对你心存三分钦佩,这三界之内,要说情坚胜金,生死相投,风少阁主只怕是当中一痴。”伏宗冷冷一笑,扫了云涵一眼,又道,“‘太阴灭世’果然厉害,若是不救,怕是活不过今晚了。风少阁主这是想带他去找亘天?”
风弈只是不语。心下却暗惊:这伏宗果真厉害。
异尊兀自一阵枭笑,道:“亘天未必能救他,不如让本尊来救他。”
“你?”风弈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怎么?你是不相信本尊的能力,还是怕我害他?”
风弈不是不相信伏宗的能力,以他的能力要云涵的命只需动动手指头,无须这般费思费神。
“风少阁主不会不知道,炎云城跟魔界一向水火不融吧。十年前,魔尊又曾灭他一族,现在,你竟要求他的仇人救他的命。且不说亘天会不会答应,这炎云城主岂会首肯?”伏宗徐徐道。
风弈一心只想救活云涵,哪想了那么多,只想着若魔尊不答应,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既然那魔尊想置自己于死地,那就把命给他好了。可一向冷静谨慎的他,如今却乱了阵脚,听那伏宗一说,才知自己鲁莽非常。只是这异尊也非善类,早在他们在十方洞的时候,他就一心想将这个炎云城宗主屠魔狂人云封的后人云涵收为己用对付魔尊。异尊心怀叵测,无论对魔族还是人族,现在出手相救,也绝非出于好意。不管怎么说,只要云涵活着,谁救都一样。
伏宗见他目有所动,循循善诱道:“万年之前魔族一直骚扰人族,妄图称霸地界,被炎云城宗主驱赶出界后,创立炎云城守护结界,至此,魔族再不敢越界侵犯。如今炎云城毁,炎云城主又命在旦夕,只怕魔族早晚又将践躏地界。如果风阁主相信本尊,等本尊救活炎云城主,一齐联手对付魔尊,以助地界万世安宁,可好?”
风弈知道,伏宗的话绝不能轻信,但是眼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将云涵救活,与其去求魔尊亘天以忘性忘情的“欲魔还生”之法救活云涵,不如就交给伏宗。于是袖风一起,云涵周身的法界立刻消失不见。
异尊心知现在统一四族无望,只想杀了魔尊以消心头之恨,但是他与魔尊的功法势均力敌,要是真的开打,便是谁也讨不得好处,最后只怕两败俱伤,于是他与魔尊想到一处,想借身具万年赤炎精魂之力的云涵杀了对方,便孤注一掷,动用了‘九天格生术’救活云涵,却意外发现云涵体内已无赤炎精魂之力,倒是血脉之中蛰伏着一股不亚于赤炎精魂的欲魔之力,这是坠魔之象。当下思定:如果不为自己所用,也绝不能让他落入亘天之手。
日已偏西,不远处的若河已笼罩在河对岸的若木林投下的阴影之中,若木花的清香也时断时续地从对岸飘来。
树荫下,阳光斑斑驳驳的落下来,带着几分生机,在云涵毫无血色的脸上跳跃,风弈担忧的双目中并存万缕情愫。这些年来,拼尽心力想护他周全,可是终究没能保护好他,风弈的心不由得一痛,将水送至他的唇边。虽尚未醒来,幸好气息已匀缓有律,风弈知道已无大碍,正当起身道谢,突然感到周身升起一股压迫之力,与那夜在梨园客栈的内的一模一样。
又是他!
不远处的空地中,除了伏宗,又多了两人——
一脸倨傲、唯我独尊的魔尊亘天和谦恭默从的戮岫。
魔尊一现身,原本一直在若河边顾影神游的幻影,瞬间将目光凝聚在亘天的脸上,那目光直如猎鹰锁定狡兔一般,然而又多了几分杀之而够快的恨意和怒意。那蓄积了多年的复仇之念此刻又如岩浆般在他的胸腔内翻江倒海,无数个声音在他耳里盘桓:杀了他!杀了他!是的,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错过这一良机。
身随念起,已化作一道凌厉的疾光扑向亘天。
亘天却无视般坦然相对。
风弈暗惊,想出手阻止,已为时晚矣。
在他的手中之间离亘天的咽喉不过半寸距离时,亘天右侧的戮岫以目不可视 的奇异身法旋至其后,一根寒冰锥刺从他后背直直进入胸膛。
一时,风叶俱静,唯闻紫红色的鲜血汩汩流淌之声,沿着透明的冰凌滴落在地。夕阳的光芒映着远处的若木花林,绚烂一片,犹如童话。
“爹,娘在哪里?为什么我长那么大从没见过娘?”
“看到那天边一片粉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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