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望着他清澈的双眼,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撒谎。
就在这时,江南节度使张启和林阡从张府后门走出,二人均神色肃穆,似在讨论什么重要问题。
“……大人,同为节度使,有人可以统领三地,威震一方,有人却只能屈居一隅,遭受排挤。”
“先生此话怎讲?”
林阡悠悠地看了眼天空,随后回答道:“或许,要变天了吧!”
张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沉默了短暂的时间。
“那先生有何良策?”
“拨开苍天,撇开青云,自有登顶之途。陛下子嗣里,有君临天下之才者可不在少数啊!”
我看到张启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凌厉,如利剑一般指向林阡,林阡笑而不语,坦然相视,安然无恙。随后,张启的目光终于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你说服我了。”张启目光凝重,对林阡回答道。
“恭送!”林阡微微躬身,一路送张启回府。回头之时,却一眼看见面面相觑道张若尘和我。
相别多年,一朝相逢,千思万念皆成无语凝噎。林阡与张若尘立于街道两边,默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悲喜交加,不知所言。
最终,率先向对方走去的还是林阡。他步伐缓慢,神色凝重,举手投足间亦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站在张若尘跟前,他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过张若尘的额际,将张若尘的一缕乱发拂至耳后。张若尘则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眼里泪光闪烁。
“若尘,你还没有变……”林阡声音微颤,藏着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浚衡……”张若尘呆呆注视,似乎想说很多,但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山河暗淡,心田未昏。
黑暗之后即是黎明。
第6章 六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趁大唐安于逸乐之际,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组成共15万士兵,号称20万,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
盛唐气象持续已久,民疏于战,长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当地县令或逃或降。安禄山长驱直入,十二月十二日攻占东都洛阳,仅用了三十五天时间。
同年十一月,明皇得知安禄山反叛的消息,当即震怒,但因杨国忠无能,使安禄山军队一路行进如摧枯拉朽。
“宋郎中,帮我看看那封信,守潼关的将领是谁?”
“安西节度使封常清、高仙芝。”
“这两个人可不太好对付,”林阡微微皱起眉头,“我想替咱们的三镇节度使大人把他们撤换了。”
“他们是圣上亲自任命,可不是公子你想撤换就能撤换的。”
“那我就想办法让圣上把他们撤了。”林阡话说得大逆不道,但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有什么办法?”我好奇地望着他。
“宋神医,我经商多年,大概有多少金银财富,你还是有所了解的,”林阡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对我说道,“这回据守在潼关的,除了封常清、高仙芝外,还有皇上身边的监军宦官。这些人向来鼠目寸光,心里想着的无非就是大富大贵,顺便再往上爬几步。我们只要收买了他们,告诉他们将那两位将军出卖了自会得到皇上的欣赏,自可不费吹灰之力,借刀杀人,送点儿便宜给咱们那位好盟友。”
“但这两位将军一向风评不错,据守潼关时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坚守潼关,避战不出,难道不可以说是失律丧师吗?”林阡的笑容愈发灿烂,“这样的罪名,可以让他们死上好几回了。所以,宋神医,快去帮我写下那封给宦官监军大人的信吧!”
我坐在原地,看着他,安然不动。
“神医大人,您是不想要解药了吧!”林阡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以威胁的口吻说道。
我依旧没有如他吩咐那般去动笔。
“难道您想要阻止我的计划吗?”
“不,公子,”我淡淡道,“我可以帮你算计他人,帮你窥探消息,帮你执行任务,但这种陷害忠良之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陷害忠良?陷害忠良?”林阡猛地一拍桌子,情绪格外激动,“这就是那该死的陷害忠良?我当年踌躇满志想要为国效力却被人陷害时,你又在哪里?”
“公子毋要激动,当年我们还未认识呢!”
“没认识?这就是理由?”林阡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我母亲本只是一个普通嫔妃,生我时难产而死,从此别人就以看待瘟疫的眼神来看待我,我也未如我的兄弟那般被父亲珍宝美玉来命名。之后,我三哥李亨明里暗里针对废太子二哥李瑛布下重重杀局,只为从其手中夺得太子之位,最终却在父皇面前假装无辜,把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到了尚未加冠的我的头上。没有人相信我这个害死生母的祸胎,所有人都站到了他的那一边。我是他所作所为的唯一证人。
“此事之后,李亨担心密谋从我这里泄露,总想找机会把我除掉,因此在大明宫里放了把火。若非命大,恐怕我早已成九幽冤魂了。这种时候,又有谁来为我打抱不平?”
林阡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片刻之后,似乎是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唤醒了他对昔日的回忆,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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