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帝尊沉默了。
两百三十年,已经过去了太久,但是那狂乱血腥的一夜,始终都如昨日般清晰。
他仍记得自己独自一人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的情景,也隐约想起来了,在自己自刎之前,曾依稀听到了远方的厮杀声。原来,是在潼关吗?
那无边无际的叛军,望不到头的火海,原来并非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但那一场阴差阳错的宿命,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掩盖……一切的一切,都已随风而逝,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当所有的画面,都随着那道暗红的轨迹而破碎,身处于画面之外的那些人们,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童渊所率领的白袍军,是当时最受信任的部曲,若非被派往东郡平乱,楚华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发动五军叩关。倘若支撑他们信仰的支柱在一瞬间崩塌,那么童渊等人的结局也可想而知。也难怪,号称白袍军中第一勇士的陈伏波,会对自己有如此深厚的怨念。
血帝尊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凝望东面的红日,在柔和的光芒下,他柔声道:“童渊的赤胆忠心,我从来都不曾怀疑。不过,再怎么赴汤蹈火,也会有救得了的和救不了的。我得到了我应有的结局,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路,就算不曾在最后时刻给你们指引,但我仍然觉得,我并不亏欠你们什么……”
感受到荧惑的情绪几乎因这一句话而引爆,血帝尊拿起了手中一根筷子,缓缓起身,道:“所有人都会迎来自己的宿命,再如何不甘,也无法改变那个结局。如果你仍被这些俗世的悲伤所缠绕,那么,我给你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
“懦夫!”江遥骂道,“孬种,窝囊废!”
血帝尊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怀疑后面几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江遥讪讪道:“我这个……入戏太深了。”
血帝尊弯了一下嘴角,视线落在荧惑脸上:“去下边吧。我还是很喜欢这家酒楼的。”
荧惑的胸膛不住起伏。按理说,它这样的存在是不需要呼吸的,但此时的迹象,表明它越来越接近于一个活生生的凡人。
尽管如此激动,但它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率先转头往外走去。
血帝尊从江遥身边走过的时候,听见他又低低地骂了一声:“懦夫。”
“这一句是你自己的话?”
江遥本来很想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没错”,但迎上血帝尊回头瞥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道:“没,我还在戏里没出来。”
最后的青衣男子也跟着起身,望着那两位剑士先后离去的背影,连道了两声:“有趣,有趣!”
江遥看着他,道:“妖帅前辈,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谢元觥’的男人?”
青衣男子眼神微微一变:“你说的是……谢元空?老谢?”
“对对,就是他,我们也都叫他老谢……”
“他是不是看起来很年轻很英俊,而且犟的要死,一点酒都不肯沾?”
江遥:“……好像不是。”
两人交谈的时候,血帝尊和荧惑已经出了酒楼,来到了大街上。
街上行人匆匆,但看到这两位衣着怪异的剑士一人占据了街道的一侧,杀气腾腾地摆开了架势,都识相地纷纷远离了这一块区域。
但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识相。
远处巡视的一支骑兵队伍瞧见这边动静,忙驱马赶来,远远喊道:“喂喂!你们干什么的?这一块已经戒严了,不许生事啊!”
“这两家伙看着就不是好人,一定是老三那边派来的奸细,先抓起来再说!”
“那边的!再不老实报上名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群人却不知道他们今日碰到了两个煞星。
血帝尊还好说,他虽不屑于向这些庸碌之辈解释,但也不会轻易对蝼蚁出手。荧惑则不然,它身上的杀气,已经积蓄到一个十分可怕的程度,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将它整个人点燃。而这群叫骂着驰骋过来的骑兵,则好死不死地做了那个引子。
江遥和青衣妖帅刚走下楼,就看到荧惑的身形向前疾射了出去,江遥想喊也来不及了,因为荧惑的速度比声音还要快出几倍。
就像一团黑色的旋风呼啸而至,那一支纵马驰骋的骑兵正在大呼小叫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冲在最前面那人已经连人带马地被活生生地撞飞出去,砸倒一骑之后撞在后边当铺的台阶上,将门口进出的客人都吓得惊叫起来。但,就连那惊叫也是后话了。第一波骑兵中剩余的五人也紧步那倒霉鬼后尘,像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到了一边。
后方第二阵的六名骑兵只慢了一拍,就发现前面的同僚被冲得人仰马翻。他们终于知道这回是撞上了铁板,其中一人立即一拽缰绳,高声喊道:“慢着,这是个——”
但那团黑色旋风却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已呼啸着席卷而来,如浪涛般拍下,将他们吞噬在黑色的波浪之中。
“住手!”不远处的一家青楼屋檐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名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檐角,正一边系腰带一边往下纵跃,后边开着的窗户里依稀可见白色的艳影。
自从圣城惊变以来,御前骑士们吸取教训,在每一片区域都安排了高手坐镇,用来应对普通士兵解决不了的麻烦人物。这中年男子便是此地的护法高手,他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脸上带着好梦被扰的怒气,骂骂咧咧地赶至战斗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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