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孙无忌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底下众人听李逸芝说的天花乱坠,都不禁正襟危坐了,要瞧瞧这个传说中的大能到底怎么一副尊荣。
刘青山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人高腿长,走路有些罗圈腿,一步一步蹒跚走来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大能高手。走到近前,他妈的眼睛还瞎了一只,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子,简直就是隔壁家的张三李四。他见到李逸芝,没大没小抬手喊了声“哟”。
“舅老爷说你昨日杀了高阳君。”孟孙无忌负手而立,和他并肩站着。
“厉害了!”刘青山身上一股酒气,浓烈得让坐在最前头的剑修纷纷捂鼻。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山下赌钱了?”宋诗没好气地问他。
“什么赌钱,这还没到月底呢,工钱都没发。”刘青山搔搔头,“在我相好的那里宿了一宿,记在少主你账上了——所以孟孙先生,你这个月到底什么时候发工钱啊?”
众剑修:“……”
大家听他三句话就是吃喝嫖赌,浑浑噩噩领一份奉例,越发不信李逸芝的胡扯。
想不到李逸芝缓缓抽出腰间佩剑“离骚”:“刘先生吃喝嫖赌依旧修成俱神宗境,果真是我们云中阁第一高手。后辈不才,想要讨教几招,先生以为如何?”
刘青山哈哈一笑:“道上抢着做爹的不少,赶上门来当孙子的倒少见。我喝多了,舅老爷你也喝多了?”
他讲话粗俗无礼,要换作其他人,恐怕当即就要拔刀相向,然而李逸芝是什么人,依旧皮笑肉不笑:“刘青山啊,别说是爹了,今天我巴不得你是我祖师爷!”
刘青山也不客气,拔出腰间铁剑:“来来来。”
李逸芝正色比了个起手式:“云中阁第八代弟子李逸芝请教了。”
刘青山吐掉了嘴里的草茎子,简单利落报出自己的名号:“刘青山!”
座下众人见一向能动嘴不动手的表哥/表弟/表舅爷来真的,一时间正襟危坐,眼神落在刘青山身上,想要从他的对招中观瞻大能高手的痕迹,结果……
这他妈是他们此生所见最难看的对招了!
李逸芝当年拜在上一任云中君门下,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东西,与人相搏时猥猥琐琐,十分胆小,一剑还没刺出往往人先跑了。那个刘青山,比李逸芝还不如!全程就是躲、滚、满地乱跑,还要抓了地上沙子去丢李逸芝的眼睛,十分不入流。两人嘴里“呼”、“嗬”乱叫,手中两剑叮叮当当,舞得又轻又慢,众人心中想着:这比我刚认的小弟子猫在一起打架还不如!关键是两人打得还十分起劲,手上打不够,嘴里还要喋喋不休地打着嘴仗。
“你就这么点能耐么?太让人失望了。”李逸芝看刘青山比他还猥琐,鼓起勇气朝他猛攻。
“打赢舅老爷,我哪儿敢呢?少主和孟孙先生找我算账呢。”刘青山嘴上厉害,手上却左支右绌,似乎抵受不住他的进攻。
“哦?那你没杀得林醉、没缴得照夜流白,孟孙先生找你算账么?”李逸芝说着,分神瞥一眼孟孙无忌。孟孙无忌对上他的目光,目不曾有一瞬,脸上一点表情也无。李逸芝心中啐了一口:什么叫有恃无恐!这就叫有恃无恐!
对面刘青山跳起来躲过他一剑,嬉皮笑脸地聒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逸芝也不敢打包票玉龙台那个神秘高手就是刘青山,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做事那么不干净,看把你家先生都给连累的!你这一通胡搞,你家先生十年前加害纪子矜的事不就败露了么?林事心,林醉,薛神医……你以为把当年的知情者都除掉,把照夜流白剑藏起来,你做的那些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孟孙无忌十年前加害过纪二公子?!还将枯流剑主林事心、薛冰薛神医都牵扯进来了?这两个人还都被杀了?!怪不得近年来江湖上久久没有听闻两人的近况,不由得吓得连嘴里的瓜子都掉了。他们原本以为玉龙台斩剑真煌就是最好看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好戏在后头!原本看李逸芝和刘青山斗剑十分无聊,此时巴不得他们再打一天一夜才好,再多讲些内情听听嘛!
宋诗在一旁听得又气又急:“舅舅,你不要血口喷人!孟孙先生怎么可能是害的小纪公子筋脉尽断的凶手!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么?”
李逸芝横他一眼:“你问我不如问他自己!”
宋诗八岁失怙,是被孟孙无忌养大的,对他的感情比对高阳君还要深厚,从来就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此时一脸崩溃地望着他,想问又问不出口。孟孙无忌递给他一个眼神,略微朝他点了点头:“沉住气。”
宋诗心中大石头落了地,用力嗯了一声,转而对李逸芝发难:“舅舅,你又是污蔑孟孙先生,又是说刘青山是杀我叔叔的高手,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就是嘛!”刘青山滚过他一剑,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打了不打了!再打要被打死了!”
李逸芝第一次恨自己武功如此不济,不能逼刘青山发挥一成功力:“行啊,那就来试试你死不死得了吧!”急火攻心间一出水天花月舞得越来越流畅,倒真是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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