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还好。”纪明尘握住他的手,灯下轻叹。附魂于剑,魂魄外只包裹着一层剑身。他手执真煌与枯流剑乱战,尚且虎口酸麻,几次被剑气震出内伤。子衿却是以身相迎,每一次对撞都很辛苦吧?
“先睡一觉。”纪明尘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
子衿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拂去了。
李逸芝领着大夫过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原本他还看得牙酸:“这两个人刚舞过夫妻剑,就下来情意绵绵你侬我侬,一点忌讳都不讲!”又紧接着撞破纪明尘求欢遭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满眼受伤的表弟,骂纪子矜一句不知好歹;还是该站在进退两难的纪子矜一边,骂表弟一句死断袖的。
李逸芝左右两难,最后胡乱一挥手,当做没看见:“大夫,你帮他缝个伤吧。”
细针在灯上炙烤,扎入红肿外翻的皮肉里。纪明尘赤裸着左肩坐在那厢一声不吭,子衿和李逸芝却看得眼皮直跳。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要说些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李逸芝先开的口:“子衿,你说事有蹊跷、出门详查,是要查什么?”
子衿没有防备他上来就问的这个,一时间汗如雨下。他哪里有要查什么?他出门完全是因为无意中撞破青梅竹马同父异母的哥哥苦恋他十年甚至更久的事实好么?!只要一想他和纪明尘拥抱、接吻甚至于颠鸾倒凤……呃他为什么要想这个?!心中愤愤:都怪李逸芝!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中波澜壮阔,脸上波澜不惊,将出门之后的事与他们细细说了一遍:“几日之前,宋家有人千里迢迢去孤竹给我娘扫墓。清晚镇上又出现了我的剑。”
“当初伤你的人恐怕是林事心。”李逸芝道。
子衿赶紧比了个虚,朝林醉的方向看了一眼。林醉坐在一旁握着两块铁制铭牌发呆,灯火下看不清神色。子衿朝他俩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为人子女面前提起她父亲的名讳。
早在水鬼上岸的时候,子衿便觉得清晚镇的怪事跟他有很大的渊源。十年前出现的“河伯”,被断筋的剑修……听起来跟他的经历很像。枯流剑还不曾出现、只是在水底下驭使水龙的时候,他就确定这就是当年伤他之剑在犯祟。一剑刺入身上要穴,引得周身血脉紊乱,冲入手脚薄弱处引起自爆,这正是他在十年前的雪夜里经历的惨痛。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蒙面人看着他时,那双充满怜悯的眼睛……
“诶你别动啊……诶!”大夫眼看着云中君身形一动,连忙放开了缝了一半的针脚,任那枚针在他胳膊上荡来荡去。他以为云中君有什么大事,然而他只是转身,将身旁那个突然流泪的男人小心揽进怀里,吻着他的发,轻轻拂去他的眼泪:“都过去了。”
李逸芝看他两人旁若无人地相拥,无话可说,扭头看风景。
大夫看李先生如此情态,便知道自己可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撑着膝盖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地。
坐在这两人身边,每一刻都是煎熬,明明这庙中前后通风,两人却还是觉得热,很热啊!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那男人突然轻呀了一声:“你胳膊上怎么都是血——你这个大夫怎么治的?!”
大夫:“……”
李逸芝见两人总算分开了,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子衿是被林……那人用枯流剑所伤。枯流剑既是水魄精魂,驭血如驭水,因此当日冲断了他的筋脉。他伤了子衿,又掠走了照夜流白剑,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晚镇?”
纪明尘道:“杀人灭口。”
子衿点头附议:“我们云中阁与御剑门素无瓜葛,我跟他更是无冤无仇。他恐怕是被买通了来伤我。他带走我的剑回去复命,不想被人杀死在清晚镇中沉河,怨气冲天。枯流剑因此犯剑,但凡有剑修下水,就操纵他们体内的血气震断经络。”他没说的半句话是:林事心也因此成了水犼,从此握着一截红头绳,四处找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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