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峰主饶命!”其中一人十分机敏地趴在地上,疾声道,“我只是个路过的散修,前来瞧个热闹罢了。”
“唬谁呢?”柳寸芒踢了他一脚,“跑幽冥海来瞧热闹?我还不知道此地竟也有如此热闹的时候。”
那人便不吭声了。
凌横波佯怒道:“谁掀的风浪?”
“是我。”一大乘期修士开口,抬眸望着顾怀,“燕峰主,如今三仙山所有人无故消失,您焉能如此草率决定将此岛烧做灰烬?即便岛上再无任何线索,也当将证物留下。”
顾怀打量他一眼,认出这是个横霜界的大能,心中不由微微一沉——不过是三个地处偏僻的岛,怎么会将七界峰的大能卷进来?此事只怕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谢琀眸光落在他身上,暗流汹涌:“说的不错,这些血玉脂可烧不得。这么大的一片林子,究竟是谁种的?又为谁所用呢?”他勾唇一笑,在船舷上敲了敲五指,“依我看来,若是单由照川岛上修行之人所用,只怕燕峰主便不是如今独一无二的圆满期了,也未免太过扎眼,但若是将之卖出去,岂不是惠及无数修士么?”
……是啊,这么大的一片林子,这些血玉脂八成不是自产自销,只怕早已形成一个足够隐秘又十分健全地下贩卖网络,才会在七界峰眼皮子底下存活了这么久。
顾怀微微一惊,霎时间也明白过来,眸光乍冷:“不错,什么人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此地?只怕是花过大价钱买这血玉脂,却忽听闻三仙山出事,心中忧虑难挨之人吧。”
“血口喷人!”那修士已被离火三昧箭重伤,面色苍白地冷哼一声,“燕峰主,你岂可轻信谗言?你可知你身边这位是什么人么?流舒界谢琀,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十年来将界中十几个门派灭门,连垂髫小儿都不曾放过,简直十恶不赦。他出现在此地,又巧言令色,一心毁灭证物,只怕三仙山惨遭灭门之事亦与他脱不了干系。”
其余修士纷纷应和:“不错!”“我们不过是前来查探罢了!”
顾怀凝起眉——在东灵雪山之时,谢琀的诸般事迹还只在流舒界中流传,连他也是从古玄钟处得知,而此时不过才过了十来日,竟已仿佛传遍了修仙界。
谢琀冷笑一声,本欲反唇相讥,转眸却瞥见顾怀神色凝重,似有触动,心中蓦地一沉,周身寒气四溢,杀意骤起。
“别!”顾怀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安抚地缓缓地扣紧了,这才转眸看向众人,冷冷一笑:“杀人如麻?呵,若说杀人如麻,谁能比得过我?若真有人买卖血玉脂,自然会有人记账,孰是孰非,迟早真相大白。你们既然不服,便请先在这通天船上待上数日,静待证物吧。”说着他朝白樱樱递过一个眼神。白樱樱微一颔首,素手一扬,便将这数十人皆装入了摘天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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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仙山的事远比他所想的更为复杂。
月光下满船清辉,顾怀坐在船舷上,缓缓撑开了手中的那把旧伞,眉目中隐约笼着一抹沉思之色。
起初他以为这是魔为他所设的一个陷阱,以旧物为饵,诱他来此伏击,后来又猜想是存心陷害于他……但不论是那种猜测,他都无疑将照川岛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然而此时看来,照川岛不仅不是个名门正派,还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以人血养树,甚至可能与诸多门派暗有交易往来……这么多年,这岛纵然地处偏僻,又有封印,却也不是什么滴水不漏之处,不可能一直都没人发现,但它却始终没有被铲除,其间不知有多少人——包括七界峰中的修士——都对此心知肚明地视若无睹,甚至乐得分一杯羹。
顾怀想到此处,嘴角不由溢出一丝冷笑,吸了口潮湿微凉的水汽,远远望向海面上一片茫茫烟波——一百年,他早看清楚了,这修仙界就是烂在根骨里,乍瞧时只道它奇幻奥妙,令人目不暇接,定睛细看,才发现花团锦簇之下掩盖着白骨如山。所以四方魔怎么都除不尽,所以日神苦心经营三百年的出泉宫会一夕倾塌,而照川岛这样的地方,却能够存活到现在。
他想到此处,心底骤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忙一抬手,虚握成笔,凌空而画,飞速默写了一遍佛经。
这些年他日夜苦修,像一张拉满的弓,没有片刻喘息,便渐渐累积了诸多情绪无法发泄。自得知这世界的一“念”在他身上之后,又难免生出一种藐视天地的狂傲来,仿佛此间一切皆为他所有,任他处置一般,故而抹杀别人的时候,从不会有半分犹豫。且这么多年他翻江倒海地找人,早就入了魔障,若不是顾忌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只怕早已忍不住一个个地将所有人都抹杀掉,直到找到他为止。
他自知是心态失衡,无奈却无法纾解,所幸阮夫子想到了这个主意,让他以佛经勉强压制化解。这几日他重遇故人,只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已经很久没再有这样的情绪了。
想到阮夫子,顾怀脑中便响起他说的话:“世事如棋,有白则有黑,若满盘皆白,或满盘皆黑,又何来输赢?”这个擅于医道的阮夫子惯会打禅机,常令人听得满头雾水,却又往往语出惊人,令人无话可说。
起初,顾怀一直疑心他别有所图,故而处处提防,但数十年过去,他一直老实安分地待在菩提灵界中,什么都没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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