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多冷漠,就有多温暖。
泥沙俱下和光同尘都是常态,可太阳仍然照常升起,光明每天如约而至。
一直到很久以后,方屿还从那几句鸡汤里看到了曲恕带给他的除了温饱以外的东西。
有了物质,那是生存,有了精神,那才是生活。【注】
所以如果一定要往大里说,曲恕于他,是救赎——他用一碗鸡汤给了他一个他从不知道的世界观,然后同时给了他方fǎ_lùn,他被尊重,被给予,然后开始了有价值的人生。
其实方屿比曲恕想象的凄惨的小白菜好过多了,看尽了世态炎凉还能保持天真,是因为曲恕给了他一份保存天真的善意,尝遍了人情冷暖,仍然不改初心,是因为曲恕让他看到世界仍有光明。
后来方屿相信,人生来不平等,有人衔玉而生贵不可言,有人挣扎在贫穷的漩涡里一生不能解脱。有人与疾病抗争苦不堪言,有人肆无忌惮糟蹋健康的身体。有人貌比潘安美如西子,有人一生都自卑于无盐外表。
可人也生来平等,无论你家庭,外貌身体等等条件如何,上天都不曾吝啬平等的头脑和努力的资格。你可以为了所谓不公一生愤懑,亦可为所想所求奋斗努力,更何况这个世界敬畏努力,出身或许会影响你的眼界,却不该决定你的境界。
后来方屿十四岁开始做童工,尝遍了辛苦也只当是历练。十七岁在酒吧兼职被星探发掘,进了时影做练习生,当然苦当然累,同期形体班里几十个人,只有方屿一个人坚持的最久,然后他得到了出道角色,开始摸爬滚打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打拼,六年之后,才下定决心收敛心神来到了曲恕身边。这期间所有辛苦心酸全都不必说,那几句多年前寒冬里的话,就足够温暖熨帖所有苦处。
那时他自己不知道爱上曲恕已经多久——从七岁起就放在心上的人,所有的情绪不知何时早已变化,等他发觉,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大概他前二十年过得太苦,曲恕是唯一的光,怎么可能不爱上。
爱也只是他对曲恕感情的一部分,这么多年,其实他几乎所有的情感都给了曲恕。
但他也知道无论怎样的感情也都是他自己的事,也从没奢望过曲恕的任何回应,
偏偏现在,曲恕就握着他的手,跟他说“爱”。
爱,多简单的一个字呀,谁不爱呢?多难得的一个字呀,他十七年都不敢想的情感,竟也会有结果。
曲恕觉得自己情话巅峰的告白很失败——被告白的人从一脸不可思议的呆滞,到渐渐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后来连握紧他的手指都无法唤回他的注意,他只好无奈停下,刚刚收声,方屿忽然抬头,长长的睫毛不知何时被眼泪粘湿,方屿带着泪冲他微笑,他轻轻的回握住曲恕的手,“我曾以为,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两件事,是七岁时遇到你,十七年后又重见你。现在看来,最幸运的应该是,七岁时你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我应该活成什么样子,十七年后,你又握住我的手说,你爱这样的我,何德何能。”
第28章 所谓无心插柳
“你最幸运的事,一件是你一直以来的努力,一件还在后头,不过这不是重点,”曲恕凑近餐桌,眯了眯眼,“十七年?七岁?方小屿,给你三十秒坦白时间。”
方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抗议道:“明明是你自己忘记了,竟然还怪我不坦白。”
说完又没有底线的绕过餐桌,把双手搭在曲恕肩膀上,主动交代:“我七岁时——应该是七岁吧,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那年十二月二十六号,你给我们福利院捐款,我第一次见你。”
“十二月二十六号,”曲恕重复,双手用力环紧方屿的腰,下巴搁在方屿心口处抬头看他,“你的生日?”
“嗯,以前我不过生日——不知道是哪一天,也没有人给我庆祝。后来杨叔叔问我生日,我干脆告诉他是这天——这天之后,宛如新生,也没什么不对,你说对不对?”
“那天,”曲恕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他拼命翻腾记忆,然而年代久远,当时又不曾刻意留意,他实在想不起什么,“那天我跟你说话了么?”
“那天,你蹲在我面前跟我说,”方屿轻轻的笑了一下,想起那年冬天,寒风呼啸,那个高大凛冽神采飞扬的青年敛了眉目,蹲下身轻轻的握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认真回答了自己一个可笑的问题。“努力的人才不会被辜负,争取过的人生才有意义。这么多年,我一刻都不敢忘。”
曲恕说:“我曾经特别遗憾,没有早一点遇到你,没能让你少受一点罪,没机会把你捧在手心里长大。”我甚至完全不记得我们的初遇。
“你来的很早,第一个路过我的生命——没有你,就不会有方屿。”
真好,曲恕心想,真好,我竟然用我不知道的方式,陪着你走了那么久。我最遗憾我不能穿越时光去拥抱小小的你,可原来,十七年前,我曾握过你的手。
我为之倾心的坚韧强大,竟然是我自己无意成就的。
曲恕松开方屿,把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手放在腰侧“严刑逼供”,“老实交代,喜欢我多久了?不说实话就挠你痒痒。”
方屿连忙握住他的手求饶:“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在我心里住的太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悄悄扎了根。”
曲恕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心酸,高兴是因为方屿实在太会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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