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离开这里,可他无处可去。
所有人都在欺他骗他,那位素不相识的母亲,明明前几日还欲取他性命,仅仅一个身份的转变,缘何那般冰冷的视线就能变得如此灼热,他们除了血缘,根本毫不相干不是吗?
他视如父亲的人,在杀了两条人命之后,又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自己的呢?还有从小喜欢逗他总是宠着他的赫连叔叔,那日自己紧跟在他身后,他当真没有察觉吗……
少年始终没再说话,楚灵儿瞧着他情绪不对,也不似平日里一样叽叽喳喳,夜风吹来,风速不大,却寒意不减,她不由得将怀里已经熟睡的灵狐抱紧了些。
“小麒哥哥,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下面烛火被寒风吹灭了不少,火龙的光亮也变得有些微弱,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漂亮了。
“冷吗?”
楚灵儿赶紧摇头。
他没有让她先回,因为知道她一定不肯走。
呆滞地坐了不知多久,忽然肩头一沉,左麒微微侧头,少女似乎困得极了,这样寒冷的境况下竟也能睡过去。
他将肩头的脑袋搁正了些,望向夜空,道:“我有喜欢的人。”
不知是对着身旁的少女,还是自言自语。
许是冷风吹得久了,他也觉得意识有些模糊,朦胧间身边似乎多了一人,只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抬头,去看清那张脸了。
随着烛灯渐渐燃尽,天边开始泛白,晨起的下人在王府各处忙碌,需得赶在主子们醒来之前,将残留的烛蜡清理干净。
竹意阁内,还保持着昨日一片喜红的布置,因为关了房门,窗户也下了帘子,光线透不进去,室内显得有些昏暗。
习惯性地在每日同一时辰醒来,南宫若尘双眼未睁便紧蹙眉头,浑身没有一处舒适的地方,头脑昏沉,身体似散了架一般,微动了动,便忍不住轻哼出声。
“瑾竹,瑾竹……”
耳边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忐忑的轻唤,南宫若尘双眸微睁,便见他眼中一亮:“醒了?可还难受?”
“……”
“抱歉,我也不知道昨夜那酒药性那样烈,若早知道,我定不会……”
他以为所谓的合欢酒只不过是新婚夫妻助兴所用,他又从不曾与人用过,岂料会这般严重,一时控制不住,着实过分了些。
见他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南宫若尘本就不多的气这时也已消了,他挣扎着起身,还未扬起头,又被强硬地按了回去。
“……”
“刚上过药,你再多躺一会儿。”
察觉到某处的确有些异样,南宫若尘微怔,两朵红云悄然浮上双颊,他微瞥开双眼:“今日的早朝……”
“今日告了假,不打紧的。”
生怕他借着早朝将自己赶出房门,苍翊急忙应道:“昨日三皇子被禁足,这事未了之前,朝堂上不会有什么事。”
“被禁足?为何?”
“也不知苍邵那小子从哪儿弄来的苍离与月华皇宫来往的书信,上奏控告三皇子府与敌国勾结,只是此事没成,暂时只判了个禁足闭门思过。”想起大殿上苍邵不甘心的模样,苍翊不由得轻笑出声,全然忘了他口中的小子其实比他还要大上几个年岁。
似是平躺不适,南宫若尘刚侧了侧身子,身旁的人便横过来一只手,将他半搂入怀,替他撑着身子,他也的确乏力,便也顺从地靠着了。
“除了书信,可还有其他东西?”
苍翊正有一搭没一搭替他按揉着,闻言微惊:“的确还有一物,是苍离自小随身的一块血色玉佩,只是自前几年开始,便不见他戴过了。”
怀里的人神情微变,苍翊迅速察觉:“可有不妥?”
南宫若尘道:“两年前苏家灭门,罪名通敌,判诛九族,其证物,便是与敌国来往的书信及刻有离洛皇族纹印的玉佩。”
与现下之状,何其相似!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苍翊眸色微沉:“难道又是他?”
南宫若尘沉默,凝重的神情证实着苍翊的猜测。
那用来陷害苏家的证物收归朝廷,理应已经全部销毁,但在销毁之前,若要被人钻了空子取走,也并非是不可能。
他想他明白了那人的目的,联想霓落在暗室中所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苏家之事与苍离脱不了干系,安和公主更是直接惨死在三皇子府中,他所做的事,折断苍邵羽翼逼他鱼死网破,或是伪造证据致使苍离被禁足,这些的确都是为了对付三皇子府。
可他要的,当真只是这些吗?
他从不肯踏足翊王府半步,自那日怡月阁出现之后整个颐都遍寻无踪,他在躲避的,又会是什么?
“且不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现在所做之事于我们并无不利,暂时先静观其变吧!”苍翊最是见不得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伸手抚平他的眉眼,低低的笑。
南宫若尘微微颔首,不再多想。
心神放松,本就疲乏的身体,此刻只觉得异常困倦,须臾片刻,便靠在身后人的怀里,再次睡过去了。
苍翊嘴角带笑,将人暖暖地搂在怀里,肆意打量着他令人沉醉的睡颜,贪恋地腻了一会儿,待人熟睡之后,才翻身下床。
自己动手将屋内整理了一番,苍翊轻声关上房门,吩咐了灵犀准备早膳,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没料到来的这样快。
瞧着时辰才刚下朝不久,宫里便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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